她也深知演戏演全套道理, 拉着李七娘没口子的夸赞,更是说出了都是她见识浅薄, 竟完全没有看出李七娘不声不响,却能把手底下人整治的这样规矩。一脸感叹了好几声,说的都是李七娘如何如何深藏不露,叫她钦佩。
东拉西扯足足半个时辰,才说到正题。
“这两天,街头巷尾都在传,说你家要扶持丫鬟仆从亲眷家中孩儿入太学读书,沸沸扬扬不知真假,都传进君舅耳朵里了。”
李七娘笑。
果然不出她所料。
此番,上官夫人如此着急送邀贴,并不是想见杏儿,或是真心想替上官锦琼向她表达歉意。
而是上官恒要见她。
“是真的。”
李七娘故意作出一副无奈表情:“我家这样,也实属是无奈之举。夫人是知道我家的,没有男丁。姎又年幼,这都过去六年了,还没到及笄年龄。即便从及笄开始说亲,也要再等到六七年之后,才能给家中求到个主君。”
“六七年太长了,期间可能发生各种样事,而我家经不起任何风波。”
“我家也是想寻个能在关键时候,护佑我与阿母不被欺辱侵犯的靠山罢了。”
“更何况,姎也听说,如今陛下正在大力推行儒学,为朝廷选拔贤能。姎虽人微言轻,却也愿意顺应陛下政令,为儒学推广尽一份绵薄之力。”
上官夫人半晌没有接话。
李七娘实在忍不住,急忙低头,遮住自己眼底的嘲讽。
就在屋里陷入极度静默之际,门口终于闪进来一老一少两道人影,正是上官恒,及其子上官明阳。
“李娘子当真好气魄。”
“此事在长安城流传极广,朝中好几位大人都听说了,今日早朝结束,还凑在一起讨论。大家都不敢相信,这样主意是你一个小女娘能想出来的。”
这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进走。
原本还在上座端庄无比的上官夫人,立刻起身朝上官恒恭敬拜下去,叫了声君舅。
李七娘自然从善如流。
规规矩矩朝上官恒一礼。
“上官大人谬赞了,姎家中有事,不得已才这样安排的。”
上官恒意外又迟疑。
落座半晌,才叫李七娘起,又命人给她看了坐。
上官夫人见状,知道自己再插不上话,与丈夫对视一眼,带着大堆丫鬟老媪退了下去。
眼看着门被关上,上官恒才再次开口。
“李娘子何出此言,可是家中遇到了难以解决之事?”
他扭头看上官明阳,话却是说给李七娘听的:“不是说,锦琼跟着李娘子学习绣艺吗,怎的李娘子家遇到事情,你们夫妇也不想着帮衬一二。”
上官明阳完全没有领会上官恒用意,只满脸尴尬又歉意的看了一眼李七娘。
不住低语呢喃,念叨着并未听说李七娘家中发生何等样大事。
李七娘自然笑着替他解围。
“大人莫怪郎君,郎君对姎一向礼遇,姎家中这些年也都顺遂。”
“若真要说有难事,那便是六年前,姎的父亲未曾留下一句话,忽然在家中自经。这些年,姎与阿母始终惴惴不安,既不知晓父亲当年为何走上那条路,又担心他是否是在外结下了深不可测仇家。以前姎年纪小,不懂得怎样做,才能更好的保全自家;如今长大了,自然该多做些事情,防患于未然。”
李七娘此话一出,室内再次安静。
上官恒眉头几不可查皱了皱。
很显然,李家当年之事,他也知晓。
身为朝廷命官,他更加明白,能把御史大夫府属官逼得自经身亡的人,绝非等闲。他也不想插手,被拖下水。
他正犹豫,不知该怎样将这个话题岔过去,李七娘已先开了口。
“不瞒大人说,姎此番前来,本是有事想求大人的。”
上官恒眉间犹豫之色更深。
眼底极速闪过一丝懊恼,想来是后悔刚才太过礼遇李七娘,担心她此时说出自己办不到的请求。
他正想转移话题,岔一岔李七娘心思。
却被她抢先打断。
“姎听夫人讲,因为当日吕仲公子安排小厮,为姎领路之事,大人罚女公子跪祠堂,到如今还不叫起。”
李七娘笑望着上官恒,见他紧皱的眉头松了,才故意做出副歉意模样。
“说起来,此事并非都是女公子的错。实是这些年,姎与身边丫鬟常在府中走动,与院子里伺候的一众小丫鬟也都相熟,她们都知道姎是个最怕麻烦高调的性子,一向都喜欢怎么方便、怎么低调怎么来,也厌烦时时刻刻丫鬟簇拥着。故而,当日并非是女公子冷落了姎。”
“而是她了解姎的性情,没有将姎当外人,才闹下这样大误会,最终不得不烦扰吕仲公子身边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