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他日日与三教九流人混迹在一起,总有城中消息探听完,胡扯闲聊的时候。
他便将李七娘讲给他的故事讲给那些人听。
那些人也如他一样着迷。
便日日跟在他身后,越发殷勤的为他所用,替他办事。
这事情被李七娘知道后,她就改变了原有想法,不再说起圣人书卷;而是开始向郭原纬和小寒讲山经海经。
郭原纬也出去讲给他那些朋友听。
但山经海经却不像志怪奇谈那样好懂,什么地方有什么山什么水,应该行哪条路,山上是果子多还是草药多,果子是何等样滋味,草药又是治何等样病的。郭原纬每日都带着一大堆问题回来,叫李七娘解答;有些李七娘答不出来的,他们就一同翻阅书卷,寻找答案,然后郭原纬再出去讲给其他人听。
如此循环往复,如今的郭原纬,已经把朝堂疆域之内的各地方域志和特产风物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而围拢在他身边的人群,也从最开始沿街乞讨的小乞儿;慢慢变成走街串巷的商贩;再到从外乡而来的客商。
直至如今,便是大街上遇到一两个愿意折节下交的读书人,他也能和人家来回说上两三个时辰,而丝毫不露怯。
说话办事更是越来越有章法。
懂得了先礼后兵道理。
李七娘笑望着杏儿:“郭公虽还和往日一样,总在外头行走,可他来我家院子时间长了,你也与他说过几回话。难道你不觉得,他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顺眼多了吗?”
杏儿闷着头想了许久。
表示同意。
还说了一则她从叶阿叔那里听来的闲话。
“女公子这样一说,还真是确有其事。”
“奴之前听叶阿叔提起。说他得了女公子的令,外出去打探消息,因为事涉小女娘出行游玩计划,他一连找了好些中人,都碰了钉子,不知道该如何办成女公子交代的事情。还是郭公给他出的主意,说是叫他在文祖庙附近制造祥瑞,将消息散布出去,再日日到文祖庙烧香拜真人,只等到哪天小道人来关照他,庙里要清场侍奉贵客,那便是有大门户人家出行,且随行一定有小女娘。”
“叫他将那个日子报到女公子面前来便可。”
李七娘听的意外。
不由瞠目结舌问杏儿,得知这是近两日才发生的事,她立刻笑起来。
“如此看来,郭公已慢慢成才了。”
她想了想,放下手中绣活,特地领着小寒杏儿在李昌良生前的书库里翻找了许久,挑出了一大堆地方域志、奇闻怪谈类似书籍竹简,送进了郭原纬院中。
又召来叶阿叔。
“阿叔可否已经照郭公所说那样安排了?”
叶阿叔尴尬摸摸鼻子:“奴……”
他难得结巴:“奴也想不出其他法子。女娘家的闺誉大如天,我家如今的地位也不似以往,便是那些往日与奴交情甚深的中人,也不敢将这样消息透露给奴。”
“那天听郭公出的主意,刚开始奴还觉得可以一试,但后来想起,女公子似乎与奴提过,我们要结交的人户,便是不能在朝堂上手握实权,也需得是在陛下面前能说得上话,且行事不高调的。如此一来,郭公的主意就行不通了。”
正是这个道理。
除了握在手中的底牌之外,李七娘能拿出的东西不多。
能找到的机会也很少。
自然就需要尽可能挑出最适宜人选。
李七娘心中感慨,叶阿叔以往跟在李昌良身边,只需帮他做些文书案卷誊抄整理的事情,能想的这样周全,已经十分不易了。
她都能花大笔的时间,尽心培养郭原纬,自然也能花更多时间,好好培养叶阿叔。
“阿叔是历经时间洪流,见多了世事众人的。”
“您想想,女娘们平日聚在一起,最喜欢谈论什么?”
叶阿叔经常在院里走动,见到的丫鬟老媪也多,这问题不用思考。
便提了许多,譬如外头长相俊逸的少年郎君、各种样吃食零嘴、给主家办事做活的技巧。
“年龄小些,爱俏的丫头们,有时也爱说说头绳花戴,布料衣衫鞋样子,胭脂水粉香胰子……”
话没说完,叶阿叔眼睛已先亮了。
他一边叫喊着知道了知道了,知道该怎样办这事了;一边急慌慌跑出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姚氏那边新花样钻研编织的事情终于获得长足进步,拿出了第一匹团圆芙蓉纹织物;也是全长安城近三年来,纹织业首次出现新样式衣料织纹。王夫人看过之后大喜过望,立刻安排了织坊中几位女师傅进院跟着姚氏学习织机经纬线的布置及调度事宜,进行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