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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在七八岁的时候,那时候妈妈还没离开三水市,他们生活在一块。
他看到一只可爱的瘦弱的小狸花猫,卖萌的冲他叫,就偷偷的将小狸花装在他的书包里带回家,晚上等妈妈睡了才去厨房偷了点饭菜,喂给它。
它很乖的,不会一直叫。
它还会聪明的尿在他准备好的铺了他旧衣服的小纸箱里。
它小小的一只,还不会跳到椅子上,只会笨拙的抓抓凳腿,歪头看他。
它会陪着他写老师布置的作业,让有时妈妈晚上不在家害怕的他安心。
可是,在某一天放学到家的时候。
他就看到自己那扇房间门开着,还有一脸冷漠的看着他的妈妈。就知道,妈妈发现小猫了。
妈妈说要丢掉小猫,他哭着恳求不要。然后,妈妈说,那把小猫送走,送到别人家去养。不然就打死它,
他哭着去捉小猫。
小猫很乖,不像妈妈在追它的时候四处乱逃,它抬头用它黑亮的眸子单纯的看着他,任由他抱住了自己,
妈妈从他怀里捏住了小猫的后劲,将它丢尽一个纸箱子,然后拿胶带一圈一圈的封上。
小猫在里面发出了团团转的动静,不安的喵喵叫。
他也在外面不安的看着妈妈,怯弱的问她,妈妈妈妈,送人要封的这么死吗?
妈妈什么话也没说,抱着封的死死的箱子出门。
他跌跌撞撞的跟在她屁股后面追,想问妈妈要送给谁家,他还能去人家家里作客,以后看看小猫吗?
然后。他就看到妈妈把那个封的死死的纸箱子丢到了小区外围的小湖里。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知道小猫会被淹死,妈妈骗了自己。河水淹没的不止是那个纸箱子,还有他,他就像被掘了堤岸的水铺天盖地的淹没了。
妈妈把他拎到他的房间,就坐在那看他哭到快要窒息。
在泪眼婆娑中,他看到妈妈看着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妈妈说。
“你那么喜欢小猫吗?是你杀了它。”
“是你把它交给了我。”
“你怎么能幸福?你永远背着一条命,你永远都不应该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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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时候哭的那么惨,连续发了好几天高烧,沉默了好久。小时候的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心里沉甸甸的,为什么深夜会流泪,后来他才明白。
那时候不仅他喜欢的那只小猫死掉了,还有对于被人信任和喜欢的恐惧,对于自己是否值得幸福的怀疑,那些都被他心底里缓慢滋长出的恐惧腐蚀着……
后来,他看到小动物都会退后一步离开。他不怕小动物啊,他曾经那么喜欢……
只是,他如此恐惧小动物对他的亲近。每当这时候,他心底的一个声音就会一直告诉他,他不配,他不配。
后来,他遇见喜欢的女孩。
当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笑着打闹的时候,当他要被送回三水市离开五华市的时候。
时间,距离,还有年龄,他的大脑中充斥着无数信息,都在告诉他,你不配,即使往下走下去也只能得到悲剧。
还不如……还不如在最快乐的时候离开。还不如不要开始。
而现在。
他已经开始接受小猫的靠近,开始接受转学那时候逃跑的自己,开始站在他喜欢的女孩面前。
一路走到这里,他原本就是带着“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会努力的让相爱这件事情发生。”的勇气。
他想象中的未来,一定会有他爱的女孩子,他们会一块养一只可爱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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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敦。”
沈暄和听到自己的小名从成严口中吐出,有些羞愤,拽紧拳头冲他挥舞,威胁道:“你不许这么叫我!”
成严往前跑快两步,见她没追上回头又喊了她的小名一声,然后转身跑得飞快。
夕阳下,背着灰色挎包的少年,黑色的帽檐遮挡住落在他睫毛的阳光,地上飞跃的影子像在夕阳下奔跑的森林中的兔子。
沈暄和当然是追不上他的,恨恨的在他身后喊道:“成小严!你死定啦!”
成小严,后来就成为她对他亲昵的称呼。
一觉醒来,沈暄和躺在床上发呆,不知道怎么了,做起了从前的梦。
一定是因为昨天成严似是非是的说的两句话!
她看着镜子里头刷着牙齿满嘴白泡沫的自己,想到从前她敲门后,成严妈妈那张微笑的脸上冷漠的眼神,对她说:“我会帮你交给他,如果他愿意回复的话。”,瞬间清醒了。
她比以前更明白一个道理。谈恋爱不是喜欢就可以的,坦诚,信任,家庭,都很重要。
沈暄和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桌上摆着一小盒生巧,她悄咪咪的看向主编办公桌,成严正在整理桌面,她赶忙低下头,坐到自己工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