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去世以后,在这个世界上,他明明还有拥有着血缘关系的父母。
可他们却那么遥远,那时候,他只觉得,自己从此以后,孤身一人。
直到现在,他才能鼓足了勇气,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站在了她面前。
成严拿起咖啡杯,向沈暄和道了一声谢。也不知道是为了咖啡,还是其他。
“你先坐,”他示意沈暄和坐下,将电脑挪了一下,方便她看到,按照她编辑的文案指点道:“这次制作的是纪录片,不要用你自己太多的感情去评价。”
“里面有一些你的说辞,虽然不明显,但有隐晦的向观众传递观点。你更支持那对把时间用在慈善的夫妇对吗?相比之下,年龄过大还人工受孕的状况你就有些隐忧。”
沈暄和回忆自己写的内容,叙述自己的感受,“我……是有点,但我在写的时候,是抱着每一个人的选择我都尊重的想法。”
“我知道。”成严的一句话安定了沈暄和的心。
“所以我会说,你是无意识的,”成严向沈暄和解释起她的某些用词,语句,包括太多个人的想法,都有悖纪录片这个性质。
沈暄和认真的记着笔记。
良久。
见沈暄和都记好笔记了,时间也不早了,成严拿起外套,说:“下班了,一起走吧。”
“我…”沈暄和下意识的想拒绝,但想到现在这个点,虽然可以打车,但好像也没必要这么麻烦,便朗声说:“行!等我两分钟。”
她去工位那背上包,摸了把包里的钥匙还在,放心的拿起手机和成严一块离开办公室。
出了公司大门,成严就将他手拿着的外套递了过来,还没等到她拒绝,他就先一步走在她前面去他车在的地方。
沈暄和拿着他的外套,一件薄薄的皮夹克,轻轻一嗅,是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的香味,干净好闻。无意识做了奇怪行为,她拎起他的外套一把挡在脸上,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
再一次坐上他的车,车厢隔绝了外面的寒风,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在办公室里不觉得,大晚上的出门感触才深呢!这秋天可真冷。
沈暄和长舒了口气,将皮夹克还给成严。成严接过皮夹克,将它随意的扔在了车后座。
车子行驶着,副驾驶的座椅是她之前调的高度,坐上去正正好好,很舒适,沈暄和想到下午的事情,感谢道:“今天谢谢啊。没想到江女士会那么突然扔水杯,多亏成编替我挡了。”
“不用谢。”成严答道,尔后又加了一句,“工作以外,不用叫我成编了。”
前头正好遇到足足60S的红灯,车子停住,他看向沈暄和,路灯的光斑斑驳驳照在她身上,影影绰绰间,他好像无法那么轻而易举的说出,叫我小严吧。成小严。就像很多年你叫我的那样。
年少时候总喜欢给自己亲近的人最后一个单字前加上一个“小”字,“小”在这时候充满了怜惜的,亲近的意味。好像这样,就可以区分和别人之间,我同你,更亲近。
在红灯停绿灯亮的时候,在脚踩在油门前,成严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叫我小严吧。”不过很快又加了,“成严哥,或者小成都可以。一直叫成编,很别扭。”
一开始听到“小成”的时候沈暄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十根手指都绞在一块,直到听到后两句,因为尴尬,舌尖顶着上颌,犹豫后说:“成严哥?总觉得好像被你占便宜了,我们是一届的哎!”
成严笑道:“但我比你大不是吗?”
大是大啦。沈暄和扁扁嘴,她知道,成严比她大1岁,他们的生日正好都在2月,有时候会和新年撞在一块。于是,她委委屈屈的喊:“好吧,那就成严哥。”
既然叫了,沈暄和顺着杆子往上爬,“那成严哥,你觉得像今天下午,梁先生应该把东西都收起来嘛?”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梁先生这个人理智压抑感情,他只是去做他认为最合适的举动,对他好,对江女士也好。这就是那句老话了,“为你好”。”成严评价完,又提醒道:“江女士现在情绪不好。但你又怎么知道,把东西留着,人不会更糟糕呢?”
人这个物种,最奇特最千变万化。某天做的某个决定,在未来可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后果。
他们只是记录者,是非对错由每一个所看之人评价。
很快车开到了沈暄和小区门口,她解开安全带,刚想道别离开。
坐在驾驶位上的成严就伸出了他的手,开口说:“沈暄和,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重新……认识?
重新认识什么?当过去都没发生过一样嘛?沈暄和瞳孔中倒影着成严的身影,他的目光真诚,深邃的眼睛像肉眼看不见的万里星空,让她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