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在于伥人根本不可控,组建伥人军队不是找死么?
妫伯公所说的让沈无淹解伥人困局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试炼出解药?
她越想越觉得这事觉得可怕,恨不得立刻派出几个探子,去查明真实情况。
从浑契耶那架宽大的马车前下来时,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封住栎阳关”,这样南郑的兵进不来,伥人也进不来!
一直缩在马车角落,不时一脸惶恐又嫌弃地打量她的浑契耶招呼也不打就下令回府。
四马毫不迟疑地扬蹄而去,嘚嘚张狂的马蹄声仿佛能将客栈踏平。
进了客栈,歪歪斜斜的天花板下是空荡荡的堂屋,有一人身着军服铠甲,手按缠枝纹剑鞘,正背对着大门。
听到了响动,架势十足地转过身来,行了一礼,道:“卑职何天,参见公主。”
她觉得此人好生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又琢磨这名字,确定没听过。
他很快就说:“大王请公主交人。”
她想起来了,这是那日被李成检责骂后跪地不起的家奴!穿了身戎服,倒气派威武起来了。
“什么人?”她问,吃得太饱倦意横生,强打着精神应付眼前人。
“伍季海与庚柔私自逃脱,若非十六公主派人劫狱,他们便是插了翅膀也不可能飞出去。”何天讲话也一副李成检的口气。
李及双乐了,这世道真是惊吓与惊喜轮番上演,她悠悠然在桌旁坐下:“又说私自逃脱,又说我派人劫狱,你们自己都没搞清楚就把帽子扣我头上了?”
心中却有些纳闷,难道浑契耶这么快便把事情办成了?
河伯习惯性地低了低头,说:“此事公主不需在卑职面前讲明,跟大王说清便可。”
“而且,公主违背与大王的约定,不该解释下吗?”他又义正言辞地加了一句。
“我便是不去,你又奈我何?”她傲得不行,虽然此事是她推动的,但巴黄王府那个鬼地方,她可不想再去一次。
何天拍了拍掌,两个全副武装的小兵“哒”地两声,不知从何处大踏一步出来,还把她吓了一跳。
“公主要自己走,还是我们拖着?”河伯肃身问道,两只眼睛却只盯着她脑袋上方。
燎叶也从伙房里大步冲来,亮出一把黑锈的菜刀,左右摆动着,最终瞄准了何天。
另外三个人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举剑在前,严阵以待。
她心道这一劫是逃不掉了,便摆摆手,要燎叶在客栈候着,只身跟他们出了门。
恰如何天所说,没有马车相送,只能步行。
他在前方骑着高头大马,揽辔独行,两个小兵左右护着,将她围在中间。
押运犯人也不过如此。
进蓬川后她一直奔波,脚上的伤压根没好,索性就走得极慢极慢。
马快,何天有些恼,不停地催她快走。
“走不动,脚有伤。”她冷冷说,夜里风刮起大风,吹得酒都醒了几分。
何天不耐地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恶气,旁边的士兵忽然出手推了她一把,直让她脚下一个趔趄。
她最不喜被人推搡,站定后回瞪过去,骨子里那点傲气又蹿了上来,盯着那小兵反问了一句:“你推我?”
那小兵面相凶狠,也反瞪回来:“快走!”一口臭气自口中扑出。
她二话不说,便朝那小兵扬起凤纹螺的手。
还未挥下,一声锋快的铁器声擦耳飞来,只闻响声不见物,眼前那名士兵忽然瞪大了眼睛,颈部一道红印泛起,血瀑布般流出来,染得眼前都是惊悚的猩红。
她退了一步,一把冰凉的重器忽然架在了脖子上,何天也拔刀出鞘,刀尖正正对着她。
她知道他们不敢真的伤了她,只是心中纳闷,仔细望了一圈地面,却不见飞来的是什么杀人的凶器。
身后的重器朝她脖子靠了靠,又沉声训斥:“别动!”
她又脱下手掌上的手套,光点一下照亮了空旷昏暗的街道。
“叫你别动!”身后的小兵急了,手上一使劲,刀刃往皮肤里按下去。
同样的铁器声破空擦过脑后,小兵应声倒地,刀剑坠滴,在抹着月光的甬道上发出哐啷啷的回响。
这一次何天看得真切,但他也没看到是何物杀人。
李及双朝他伸出那只手掌,那手掌里竟还发着熠熠的亮光,像是握着一团白色的火种,正要朝他投去。
他缓缓提马后撤,退了几步开始加速,跑远了才叫:“妖女!”
马蹄声真的远去了,只剩下茫茫然的她一个,环顾左右,望上望下,连只猫儿的动静都没。
“是谁?”她轻声问,戴好手套,将自己也置身黑暗中。
没有回答,深夜的街道比蓬川的暗夜还寂静,白日里的所有踪迹都被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