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观过李及双脸色后,才犹犹豫豫地说:“若您真想救此二人,小的倒有一妙计。”
花言巧语一冒头,李及双便开始觉得不妙了。
果不其然,焦尚给出了一损招。
靠近巴黄的袼驭族势力极盛,其酋长三年前觐见天子时就曾见过李及双,甚至还有意向求娶。
但她当时刚刚中了山茄花毒,一度病危,和亲之事才作罢。
现下,纥驭族酋长之妻病故已满三年,李及双正好可以补了这个空缺。
若李及双成了纥驭族的王后,李成检不想放人也得看着多方的面子放了。
李及双听罢,冷冷一笑,“我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大的作用。”
焦尚装作听不出话中的嘲讽,也大笑道:“公主自谦了,说实话,纥驭酋长之弟正在府上做客,若公主有意,今日便可敲定此事。”
她还没同意,焦尚肥厚的两掌一拍,朝屋外朗声喊道:“快请浑契耶大人。”
浑契耶便很快出现在堂上。
他身着襕袍,一身中原人的打扮,甚至不像袼驭族般有着好看的蜜色肌肤。
浑契耶见了她,先是一惊,继而长叹:“公主的确倾国倾城,值得王长兄念念不忘。”
赞过之后才郑重地行了礼,自我介绍一番。
李及双还了礼,才道:“头先来不及相告,焦公公对我情况有所不知,我已与他人私定终身了。”
这话一出,几乎是做实了京都盛传过的她的谣言。
焦尚有些错愕,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她干脆乘势加码:“我身已不清白,恐非大王所爱。且德行不好,狡诈阴险,这样也可以吗?”
她极不耐地说完推托之词,又佯装不适,称病告辞,病恹恹地离了焦府。
谁知事情还没完,换了一身绫罗绸缎的浑契耶晚上登门拜访了。
她站在有些破旧的阁楼门前,望着眼前这个珠光宝气,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像看着怎么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他一步踏来,直将她逼到房内,才问:“不知公主可否赏面,与在下共进晚餐。”
连眉头都来不及皱,她忙退了两步,按住案台上的茶壶,张口便拒:“不行。”
浑契耶像是已料到答案,仍旧笑着,好声好气地说:“十六公主赏我一顿饭,我帮公主救人。如何?”
她冷冷一笑,刚想奚落,浑契耶已开始解释:“在下对公主是有私心,三年前我也在场,只是您忘了。我对公主的情义不比兄长少,他娶了妻,可我没有。”
“一面而已,你就想说对我如何情深?”李及双向来不吃这一套,且甚是讨厌这些吊儿郎当的做派。
浑契耶答得坦然:“自然不是。我想若要娶妻,便要胜过公主的女子,但这些年来我不仅没遇到,连像公主这般的半个都不曾见。”
颠来倒去的还是蛊惑人心的蜜话,她听得有些烦躁。
浑契耶锲而不舍:“若公主还不信,可赠我些珠宝,这样也算有来有往,您没有平白受惠。”
话到了这里,她忽然转了个念头,便应了下来,看看他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宴席他早已定下,在城中最奢华的酒楼顶层,三面环江,金银丝线短幔相接,银制灯架达数十盏,象牙杯盏与碗碟,在巴黄算是奢华至极了。
菜肴亦相当精美,不止是摆盘风格迥异,连香味她都没闻过。
浑契耶像是常在花丛中行踏过的风流子弟,一举一动都像精心构思的建筑草图,挑不出一点错。
从上菜、话术到曲乐都力求让人心旷神怡。
但李及双不是常人,大众会喜爱的那些东西激不起她半点兴趣。
直到浑契耶进展到必要的一步,夸她如何有德行,深受世人的拥戴。
她终于忍不住笑起来:“那你真的应该好好打听我,我最没有的就是德行。”
话说完,她的脸就沉下来了,冷冷的眼神在说,白费劲。
浑契耶不怒反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实不相瞒,端端正正的女子最无趣了,随便的女子甚勾人。”
他有些醉了,不管不顾地伸手揽住她的肩,身子攸地靠过来,却猛地一滞,肋骨上被个硬物顶着,低头一看,她手里握着一把短刀。
短刀柄抵着自己,刀尖握在她手掌上,就算她不动,他只要一往前靠,手掌必会割得鲜血横流。
“我是很随便。”她说,神色如常,“随便杀人的那种。”
浑契耶脸色一白,退了退身子,手还架在半空,嘴上倒还硬气:“天子还想跟我王兄借兵,公主不想引起两国交战吧。”
她反手就将那把匕首猛地插在二人中间的桌面上,桌上的菜碟被震得汤汁四溅,接着莞尔一笑:“我肯定不敢杀你,但是你要对我不轨,我可以先自我了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