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院中踱着步,一声极高亢缥缈的音调从南方破空传来,萦绕在无垠的夜空里。
她从未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便问:“什么声儿?”
又问了一遍,正自罚的奴仆懵懵懂懂抬起头,一脸困惑:“小人未听到什么声音呢。”
李成检不知跑到何处大吵大闹去了,除了怪声,四下的确很是寂静。
怪声越听越不对劲,一阵一阵,忽长忽短,闻之生畏,难道李成检的家仆每天听着嘈杂的乐声,都被震聋了?
李成检厅房里的药味好不容易从鼻腔散去,她又闻到空气中还弥散着一股味道。
味道是香中带臭,且臭得有些熟悉。
臭味就是臭味,她本不想费心分辨是什么臭,但李成检这等讲究人,怎么只在自己房里熏香,仍由臭味弥漫府邸呢?
李成检果然有鬼!
于是抬脚便往北廊处跑去,那奴仆没料到她会擅闯,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喊:“公主莫乱走,那边去不得!”
李及双早就跑远了,身后听到这声阻拦,更笃定了府中有异。
李成检这小贼,大半夜折腾她这一番,她倒要看看他藏着什么秘密。
循着声和气味在府中左行右突,她很快就来到了王府后院。
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楞伽寺的隔院,如此熟悉的腥臭味,她怎么一头撞进去了才意识到呢!
捂上口鼻后,她看清了眼前这个近乎高耸入云的大铁笼,小臂粗的栏杆,被各种污渍浸到生锈,怪声也是从里边传出来的。
月光从乌云中漏出来,借着微弱的光,她看见笼里有一人站着,衣着华丽,身姿颇巍峨,望之虎目虬髯。若不是一只手上下左右地比划着什么,便看不出是活人。
她走近了一些,碎石在鞋底下滚动起来,那人身后便涌上来数十人,一走一顿,如同提线傀儡一般,一扯一动。
虽然与她先前遇过的摩弥徒有些不同,但眼前这些怪物,必定是同类无异。
李成检为何囚这这么多摩弥徒?
她一下子参不透,又怕家仆追上来抓个现行,便忙不迭地退出后院,朝另一个方向转去。
半道上被奴仆截获,她一脸惊恐地长叹:“可遇到人了,这走着走着竟迷了路。”
奴仆又急又慌,满头大汗地说:“公主没事便好,那贼人嚣张得很,被围困在塔上还很是猖狂。”
“那快带我去看看吧。”她有心想再仔细观察李成检如何应付他人,好琢磨出他关着一群摩弥徒的目的。
她当时还不知道,那个贼人竟然跟自己扯上了关系。
第8章 两生有隙
在看到立于朱红高塔顶上的沈无淹时,她很是意外。
因为她知道他不可能是来救自己的,顶多消失了半个夜晚,犯不着如此大张旗鼓地来救人。
高塔有四层,不知他如何飞到了顶上,脚边斜插着的数十只长箭随风细细抖动着,他却像是气势挺拔的塔刹,岿然不动。
在看到他脚边垂坐的奄奄一息的人时,她顿时有了一些眉目。
合着这个沈无淹,嫌自己给的少,趁着月黑风高之际,在这搞副业呢!
不管他是跟别人合伙到巴黄王府行窃,还是来抢人,这事必定不能与她有半点关系。
只是她意识到这一点,刚缩起脚跟,往后方躲的时候,沈无淹竟然认出了她,脱口叫道:“公主,你怎……”
话到一半便噤了声,许是意识到不妥。
李成检正气鼓鼓等着家将取箭,想要把他逼下来,听了这话,又把那双阴恻恻的眼睛荡到了她的身上。
“你的人?”他问,面目逐渐狰狞。
她控制着不将白眼翻出去,镇静下来,答:“不算是。”
李成检已经对沈无淹颇有些无可奈何了,听着她模棱两可的敷衍回答,抬手就将刀柄架在她脖子上,“什么叫不算是?我诚心邀你至府,你却以为时机已到,命手下来劫我的人吧。”
高塔上忽然传来女人恶狠狠的咒骂声:“去你的李王八,老娘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
原来沈无淹来抢的是个女人,既然此人身在王府,就不可能是今日早先遇到的烟花女子。
李成检哼哼一笑,“到时我再扒你的皮,抽你的筋,让你看看是不是本王的阶下囚!”
李及双斜着眼看着李成检丑恶的嘴脸,道:“你怎么跟个狗似的,这么在乎自己的所有物?”
李成检听她这骂,登时发挣,刀刃朝她脖子上用力一抵,一片冰凉直遍全身。
“我劝你少说话,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他似是要用力去割她,又似是拼命控制住怒气。
沈无淹在塔上适时喝止:“不要动她,事是我做的,与公主无关,她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