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这个冬天还算能吃饱饭,恐怕早就有人因军饷迟迟不发一事来生事端了。
这也不怪他们, 来当兵的人多数家境不好,军饷发到家中还能补贴一二,现在迟迟不发,他们难免心生怨怼,忍到现在已经算不错了。
其实他们心里也知道这些和沈长风无关,户部压着军饷不发,将军也没有办法,甚至他自己都补贴了许多,但这么多张嘴,实在也是没办法,不找将军,他们又能找谁呢?
无论心中作何感想,巡逻队还是按照职责进去制止了这一场骚乱,可表面上骚乱是压住了,但所有人心里的阴影却无法靠三言两语挥散。
很快,这件不大不小的“闹事”就传到了负责管理军备的辎重营副将李文光耳朵里。
辎重营中,李文光让前来汇报的士兵离开,特意叮嘱对方不要告知沈长风,将军本就为军备的事情烦心,再让他知道这些事也是徒增烦恼。
李文光坐在桌面直叹气,他沧桑的脸上眉头紧锁,转头问身边青年,“账上还有多少钱?”
李文光身边坐于桌前的青年名叫蓝岚,本是辎重营里的一个负责文书的小兵,意外被李文光发现他写的一手好字,算账也很不错,便提拔到自己身边伺候笔墨。
蓝岚正在磨墨,劣质的墨石散发着刺鼻的味道,但他却面不改色,用笔蘸了蘸墨汁就在账本上书写起来,听了李文光的问话,他抬头答道:“李将军忘了?最后一笔银子前几日用于给士兵采买过冬的棉衣,如今账面上已经是分文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李文光又重重叹气,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但还是忍不住问问,也许哪个犄角旮旯又能翻出点银子呢?
“不行!我还是得去找将军!”
李文光一拍大腿,决定去主账中问问。他也知道将军难办,甚至将军自己的身家都用来填补军需了,可将军清廉,那点银子起不了什么作用,养近十万大军所需的银子岂是小数目?实在不行,也许可以拖上京中的人脉打听打听户部那边,这军饷一直压着实在不像话!
李文光心里也隐隐有预感,能压军饷这么久只有那位的命令了,但他不愿意把事情往最糟糕的地方想,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这数万大军岂不是成了弃子?
“李将军!来了!来了!”李文光刚掀开帘子,就见账外一参将大呼小叫地跑过来,他激动的话都说不清楚却满脸喜色。
“小声点!在军中大声喧哗像什么样子?”李文光下意识皱眉。
但了解他脾气的参将才不怕他,一把拉着他往外跑,“您快跟属下来看看就知道了!”
李文光被拉走了,营帐中的蓝岚将将放下笔,正在吹干账本上墨迹,就听到账外一阵震天响的欢呼声,他的神情若有所思,看来是有好事发生,能在这个让士兵们这么高兴就只有一件事……
李文光望着面前一车车箱子,长长的运输车队仿佛看不到尽头,最前面的几车箱子被打开了,白花花的银两险些闪了李文光的眼睛。
“哈哈哈!高兴傻了吧!”易天青大步走来,拍了拍李文光有些僵硬的肩膀。
李文光转过头,一向精明的脸上竟有些呆滞,“易哥,这些、这些真的都是给咱们的?”
易天青点点头,他理解李文光的心情,当初他从明月哪里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谁能预料到明月逃出宫后一直没来西北投奔沈将军,却不声不响弄来了这么多银子和粮草,甚至还有不少武器!
“上面不给我们发军饷,我们自己发!”易天青望了望天,语气却没多少尊敬。
这话说得就有些深意了,李文光心中一跳,没敢接这个话茬,只道:“真是太好了!我这就下去准备,尽快把军饷给将士们发了!”
一箱箱银子被抬进去,许久才抬完,然后又是一袋袋堆积如山的粮草入库,李文光两眼放光,带着辎重营中的军需官们跑前跑后忙碌着,浑身都是干劲。
易天青笑着看了一会,见众士兵虽然激动地满脸通红,但在李文光带领下仍旧有条不絮,他心中赞叹,怪不得将军把辎重营交给李文光,他确实做得好。
其他营帐中的士兵听到动静也跑过来查看,见有了这么多粮草和银子,一个个都高兴起来。
“军饷到了?这是咱们的,那家中那份不知可会送到?”一小兵见缝插针捉了个走到辎重营外的军需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