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金次竟然没有觉得他是个怪家伙。
星绮罗罗第一次觉得如此开心。
他的自由,他的愿望是有人愿意接纳的啊。
“连衣裙?”他忍不住问。“金次你觉得什么颜色比较好呢?可是不适合平时执行任务穿吧。”
“又不是天天都要做任务。”
秤金次说。
他盯着星绮罗罗,上下打量一番。
“白色就不错。还有,眼影可以大胆点。”
秤金次想到了十四岁那年冬天的经历。
那个咒灵实在是厉害,现在想想,得有快一级了吧。
要不是最后连续摇出了两把“豹子”,他这条命可能就交代在那儿了。
但就是这样,他流的血也太多了。
挣扎着走到有人的地方,寄希望于被好心人送进医院已经是极限。
留在黑街里,还不知道会被谁占了便宜。偷走钱财,售卖器官,乃至贩卖尸体,总能找得到可以利用的花样。
只有走到灯火辉煌的大街上,才勉强有救吧……
老子才不想死。
才不想被你们这些诞生在黑街恶行与泥沼中的恶心怪物们干掉。
撑着最后一口不服输的气,秤金次跌跌撞撞地向着光亮走去。
他被救了。
是那家位于街口的酒吧老板。
因为酒吧上挂着彩虹旗,所以之前他从未进去过。
但与他素不相识的酒吧老板却把他送进了医院,还好心地收留了他很久,直到他的伤势彻底痊愈。甚至在半年后还拒绝了秤金次给予他的补偿。
原来这条街上的人不全是无药可救的渣滓。
最黑的地方也可能有光。
他还记得那位酒吧老板。
记得他的长发。记得他紫红色的眼影和纯白色的吊带连衣裙。
星绮罗罗发现自己似乎萌生了不应该存在的感情。
他是个很能克制自我的人,或者说,很容易考虑身边人的价值观,并且回应其期待的人。
老师,同学,任何遇到的人和事——各方面的观点,乃至喜好都在影响着他。
他可以在每年春假回家前为了长辈们的观感,从衣着和行为的要求进行改变——洗掉身上所有纹身,换回传统的巫女服,做回那个他们心目中完美的星宫巫女。
也可以为了适应现代社会,在学校里装作一个略有些叛逆的女孩,和周围的人接轨。
但是在人生的近两年中,有些事情也在摧毁他的自制力。
比如秤金次。
那不应该。
会让人讨厌的。
秤喜欢真正的女孩子啊——虽然他换了两个女朋友了。
藏在心里就好。
走进咒术高专两年。
秤金次已经渐渐地明白咒术界的那些猫腻——和性格单纯的同级生星绮罗罗不同,秤金次对恶意和阴谋更敏感,也更厌恶。
他见识到了星绮罗罗出身的那个恶心的神社。
也见识到了咒术界的古板和僵化。
甚至隐约看出了五条老师背后家族成员的利益至上主义。
原来高高在上的神社,“为了人类”奋战的咒术师们,与那条每年会诞生特别多咒灵的街,都没有什么区别嘛。
乌鸦一般黑。
所以他也不会特别地在意,即使已经收到了两次来自上层的警告。
想杀我?
来呀。
老子是一团野草,只要死不了,就能变得更强。
要是死了,十几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但是他唯独没想到还有人愿意冲在他前面。
那个像盆景一样雕琢精美的家伙。
“你白痴吗?!”
咒灵死了。
现在的秤金次只需要一次奇迹般的好运,就能击杀特级咒灵。
但是他还需要另一次奇迹去救倒在地上的那个人。
两次奇迹?
可能吗?
他人生中投出过无数次骰子。
连续两次豹子只有过一次……
“金次……我能叫你小金吗?”
“你上去干什么啊?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不是你!你只要跑就好!”
“我……”
“闭嘴!”
老子……看看老天是否眷顾你!
“我……喜欢你。”
正在努力调动咒力的秤金次愣住了。
忍受着内脏被酸液腐蚀的巨大痛苦,星绮罗罗挣扎着说。
“我喜欢你……小金。”
“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这只是我个人的……愿望,你不必……放在……心上。”
“忘了——”
我之前说的话吧。
这句带着咒力的话没说完,星绮罗罗已经被堵住了嘴巴。
在怀中人的唇上粗暴地吻了一口,堵住了那句诅咒。
秤金次说:“那你就给老子撑着,别死。”
骰子再次落下。
又一组豹子。
哈,这该死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