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真的婴儿一样,她曾无耻地仰赖他们活下来,借助他们的力量成长,甚至鹊巢鸠占“骗取”了他们的爱和期待。
所以……总归要报答,否则她骗不了自己的良知。
一直以来,她尽可能地在父母面前装成一个合格的孩子。
面对朋友、同事、老师……她可以原形毕露。但是唯独对今生的父母,怜子总是患得患失。
与其说是对待父母,更像对待没有血缘关系的恩人。
虽然很难称之为子女对父母的爱和眷恋。
但她真的在乎。
“怎么呆住了?”山田冬太郎问,“想换个方案吗?晚上还有其他事?”
“我觉得挺好的。”怜子轻声答道,“听上去很有诱惑力。”
“怜子,你以为老爸是那么没格局的男人吗?”
山田冬太郎rua了一把她的头发。
“小加奈对我们说过,像你这样的孩子,很多会因为自己与他人的不同之处而苦恼——但是!要我说,一切都与他人相同,只意味着平庸。”
“还好吧……我没怎么这样苦恼过。”
怜子尴尬地说。
看来爸妈都知道了……只是他们选择无视了女儿违法驾驶这件事。
“别小看我。”山田冬太郎轻松地说,“虽然现在还没找到新工作,但是所有设计师都知道,真正好的想法都来自与众不同。”
这句话已经在他心里酝酿了许久,甚至是埋藏了四年。
曾经的他不敢明说,但现在再不说或许就晚了。
“……”
“也不要觉得你会给我们带来危险。我们已经比全世界大部分人都更安全了。那时候要是没有你,我们早已经都不在了。”
“……”
“但是呢,我们不会对你说谢谢的,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既然现在没有小秘密了,那就不要总绷着啦!想说就说,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提要求就提要求——世界上总该有一个能让人肆意生活的地方。在这里不用动脑子,不要考虑别人的看法。”
在有了更平凡的幼子之后,山田冬太郎才意识到自己的长女是多么的“异常”。
她即使在家人面前,也表现得刻意、谨小慎微,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她太过于妥帖,以至于夫妻二人竟然迟迟没能意识到。
活得相当辛苦呢。
她很少表现出自己的喜好。
他们只知道她有些喜欢咖喱饭,但加奈和玉平两个朋友却知道她喜爱中餐、嗜辣,还有在萨莉亚每次必点的黑椒鸡排和烤菠菜。
她也很少向他们提出要求。
他们只知道她喜欢黑色或深褐色的宽松衣物。但她的朋友们却知道,这样的选择只是为了掩藏血迹和尘土。她更喜欢深绿色和浅紫色,还曾说过如果能去读大学,就留长发。
即使小时候那些让他们觉得不解的“意外伤害事件”,也是她独自一人勇敢战斗留下的勋章。
山田冬太郎弯下腰,给瘦小的女儿一个大大的拥抱。
“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把家人当陌生人,我们才会真的生气哦。”
什么是家人呢?
是不带任何索取的给予,是不计较任何价值的奉献,亦是不渴求回报的救助与不等待感激的救赎。
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比钻石还要永恒的情感。
怜子心里的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剩下两个字。
还是在心里说出的。
谢谢。
“走吧,上车吧。”山田冬太郎转身,装作没看见女儿低垂的头,说,“你来东京这么长时间,但还没来得及探店吧!今晚看老爸的,有惊喜哦。想当年我可是大学同学里出了名的‘侦察员’呢!”
怜子吸了吸鼻子,加速跑了两步,追上他的脚步。
九相图的事,等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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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虎杖悠仁忐忑地站在家门口。
从吃下两面宿傩的手指,到被判死缓,再到举家迁往东京;中间转了学,差点死了一次,又多了九个非人类的便宜兄弟。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好像过了一整年,都快能拍出一部电影了。
事情发生的太多,多到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打开这扇有些陌生的家门。
总不能真的直接问“爷爷,我未曾谋面的老爸当年是不是在外面还留了其他的种”,他要是敢开口,那就不止鞋底伺候的小问题了。
把老人家气得再次进医院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虎杖悠仁在门外搓手挠头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进来吧。”虎杖倭助说,“在外面抓耳挠腮的,像什么样子?”
“爷爷?!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老远就看见你在楼下了,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多圈,我看着都心急。” 虎杖倭助答道,“回来了就快点进门,今晚上有照烧鸡和滑蛋鳗鱼,米饭和味增汤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