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里,臧禁知的死从来都是罪有应得。
却倾知道他还待在原处,并未离开,但她也不急着去驱赶。
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她实在不屑于为他再花费多余的精力。
沉默的时光里,她只是想着,当初怎么就没砸死他,留得一条命,还祸害这人世间。
独立门口的江端鹤,则是紧紧攥住了拳头。
有时候他也很想像对温禾柒、臧禁知等人那般,用同样暴力的手段惩罚却倾。
可他不愿如此,在她面前,他总是收敛锋芒。
他从来都是那个,一到爱人身边,便会收起身上鳞片的小蛇,从未有所转变。
至少在他自己心中,是这样以为的。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恨。
陆襄莺其实已经在送来铎朝的路上了,这本来是他给却倾准备的一个礼物。
不过现在看来,却倾或许并不喜欢这个礼物。
既然一切都是却倾自己选的,那便再没有人,可以指责他的冷血与无情。
江端鹤处在极端的愤怒之中,连伤口都撕裂开几道。
他疼得很,却也远不上心中千疮百孔的怒火与仇恨。
他似乎又回到从前那时候,在盛烈的怒气之中,杀害了自己的师傅。
而他的师傅,也在他腹间留下一道永久性的疤痕,至今未有消除。
那自此,送来的便不再是却倾的礼物,而成为江端鹤的礼物了。
第55章 陆襄莺之死
听说江端鹤要带自己去见却倾, 陆襄莺久违地笑了。
她还以为江端鹤又变回从前那个小师弟了,便轻轻唤声道:
“小鹤,是你吗?”
江端鹤走在前面, 一言不发。
他的眼神仍旧是往日的冷血, 充满不屑与愤怒。
长久的时光里,唯有陆襄莺,比从前还要更单纯几分。
江端鹤只以为这样的生命,本就不配存在于世间。
反正徒留人世, 也是受人摆布哄骗的命。
——就像从前的他那样。
“小鹤?”
陆襄莺以为他是没听见,复又喊道。
江端鹤缓缓回头, 面上无有一丝表情, 亦或是情绪掺杂。
陆襄莺的双手被镣铐钳制在胸前, 不过江端鹤回头时,她却奋力挤出一个微笑。
“是师姐啊, 小鹤。”
江端鹤或许一生也不能明白, 从前那个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已然破裂了, 她陆襄莺怎么就能做到隔了这么许久的时光, 还能轻易相信他。
于是他微微颦眉,似乎有些诧异。
陆襄莺的面容已经疾速地老去了, 被夺取修为后, 她比一个普通人衰老得还要更迅速些。
因着面上一道一道的,沟沟壑壑,连带着那微笑也显得残破不堪。
她其实也知道,却还是笑着。
陆襄莺总是以为, 自己的小鹤师弟回来了, 自己也可以再见到最疼爱的女儿了,她终于可以尽享天伦之乐, 安度晚年。
不过虽然她并不十分在意,但这是在却倾的异国他乡,那孩子从小就怕生,还是更喜欢在自己家里。
原来陆襄莺不单是身体衰老,身体也一日更比一日的虚弱。
她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最后的念想便是自己的女儿。
准确且伤心地说,那是尹戴华的女儿。
她不配做一个母亲,唯有这一样,要牢牢地记在心头。
不过江端鹤一直并未应答她。
陆襄莺的面色便也渐渐黯淡下来,她深深垂首,念叨似地说着:
“小鹤,你是不是还没有原谅师姐。”
原谅?
从前那件事,孰是孰非还说不清呢,江端鹤觉着陆襄莺大概是老糊涂了。
然而陆襄莺也不单是受了年老的影响,她先前被关押了那些时候,还以为自己永远也见不到却倾了。
如今能有稍稍靠近女儿的机会,于她,已经是足以感激涕零低的事。
江端鹤终于还是同她说话了,不过语气并不客气。
“做了这么多年的假母亲,你也很累吧。”
陆襄莺却是幸福洋溢地笑着,一想到却倾,她便很高兴。
“我不累,却倾那孩子,自小便很乖巧的,从来不教人省心。”
又来了。
她们便总要在他面前强调与却倾的感情,而却倾又是那样地珍视。
江端鹤觉着自己此时就像个一无所有的输家,听着胜利者赢得一切的宣言。
“江端鹤,你同却倾相处得怎样,我瞧着那孩子好像是有几分欢喜你呢。”
陆襄莺的记忆仍存在于几个月以前,她想起却倾苦恼的情状。
江端鹤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虽然他也并不十分清楚什么叫做喜欢。
不过却倾如今那样,应该不会是喜欢这种情感所表现出的。
“这是什么地方?却倾现在住在这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