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着却倾,长久地沉默。
黑夜中,她亦忽而亮起晶亮的青蓝色瞳孔。
“你有身为铎朝军人的荣誉感么?你能感到守护平民百姓的光荣么?至于你说你与我娘亲,都是妖,你知道她是怎样对待我的么?你知道这些年,她是怎样含辛茹苦,又怎样为所做的错事赎罪。”
“而你,罪孽深重,罔顾人伦,从你的口中,怎么可以吐出她们二人的名姓,你不配。”
江端鹤面上悲戚,却只是因着却倾对他的唾弃,他的冷血让他并不能理解她所说的一切。
他只是痛恨自己付出一切,却换来却倾这样的背弃。
但他终于也清楚,如今自己再争辩什么,也是无益。
江端鹤还是固执地替却倾治愈过伤处,随后便一言不发地离去。
他走后,却倾才松来了一口气。
她不再同先前那般,还会因着伤害了江端鹤而有些后悔。
臧禁知的死,就像一桶盛满冰块的冷水,直倒在却倾头上,让她迅速地清醒过来。
或许是,不该再迟疑了。
却倾变幻出一双在黑夜里也十分耀目的翅膀。
她轻轻抚上那飞羽处,残余染血的末根。
反复抚摸多次,她忽然手上发力,指尖流动出微弱的金色法力,试图将羽毛连根拔起。
可那多年结痂的伤处,复又汩汩流出些许的鲜血,她疼得手上失了力气,也最终不能将其拔出。
“嘶——”
她还是下不了手。
那飞羽,在多年前遭人剪去,眼下若是意欲重新飞翔,唯有生生将其拔去,待飞羽重新长出,才有分毫的可能。
有朝一日,她会再度飞翔的。
挣扎与苦痛中,却倾沉沉睡去。
第51章 一刀过心
“这是齐滏传来的信?”
江端鹤手中打开一只形制小巧的卷轴, 细细阅看着其中的文字,他手边还有一块玉佩,其主人的姓名赫然在目。
“是, 这是在您府上发现的, 有人拦下了信鸽。”
温禾柒半跪着身,微微颔首道。
江端鹤看过信中内容,便满不在乎地将之搁置在一边,说道:
“夫人不知晓此事吧。”
温禾柒则是沉声回答道:
“小的们都知道要隐瞒好, 还请大将军放心。”
“那就好。”
江端鹤复又展开桌上的信件。
他自然不能让却倾知晓信中内容,因为那其间不仅写了陆襄莺此时所受的牢狱之灾, 还细细恳切地告给却倾, 要她拿命来换。
以却倾的个性, 若知道此事,她或许真会自戕来拯救母亲, 也未可知。
“禾柒, 你现在好像比之前沉默了些。”
江端鹤复又阅看起手上的军报, 随口问温禾柒道。
温禾柒微微一愣, 迟疑道:
“是么,臣下并没这样觉得。”
江端鹤也就是随便一言, 并不十分在意, 便挥挥手道:
“好了,你先出去吧。”
温禾柒便滞愣着行过礼,从房中退去。
他走出房去,才细细摁压起自己的太阳穴。
或许最近是睡得不好, 头都有些疼了。
温禾柒观望了片刻, 觉着并没旁的差事要忙,便嘱咐了手下, 自己先坐车回了府上。
他并没在府上耽搁太久,而是复又与夫人一同出了门。
“我听说你们大将军并不十分喜好此人,你又为何要替她立墓碑呢?”
温夫人与温禾柒跪在一处,疑问道。
温禾柒先并未有所答复,而是诚恳地复又叩首。
再拜三次后,温禾柒才轻声说道:
“我初入官场时,对她也很有几分敬仰的。”
他们二人都垂眸,目光落在那墓碑上刻着的名字上。
——臧禁知之墓。
“原是这样,她倒也可怜,听说先前还受了流放。不过我也要提醒你,几句,禾柒。如今大将军权柄在握,你可千万不要同臧禁知一样,惹到了她,我们娘俩,可不能失去你。”
温禾柒重又叩首,方才答复道:
“我知道的,夫人,不必担忧。”
“有些事,正是因着我们都不敢去做,去反抗,所以才敬佩那些敢于去做的。”
温禾柒沉沉地,再一叩首。
*
“信都递出去了么?”
齐滏一身金袍,端坐龙椅之上,沉声询问身前跪着的众下官。
“回陛下,属下们传信出去,也有三四次了,那信鸽有法力庇护,决计不会出错,可不知怎么的……”
“真是无能至极,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齐滏愤然起身,用力一挥衣袖,将手上精致的茶盏砸在底下官员身前。
“陛下,陛下息怒,龙体要紧。”
“那你们几个说,还有什么旁的发子,可解朕燃眉之急。”
齐滏不耐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