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男人看见门口微笑站着的女孩时,眼眶霎时一红,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风度,竟不顾身旁侍女的惊呼,直接踉跄着跑了过来。
“玉儿!外公的小玉儿啊,你终于回来了……”男人一把抱住她,涕泗横流地呼喊着她的乳名。
仰梧也鼻子一酸,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抬手轻轻拍着外公的背部,这个曾经脊梁挺得笔直的男人如今却哭得不能自己。
身后的几位侍女也悄悄地抹着眼泪。
仰梧强忍着哭腔,“外公,外头风大,我们先进去吧。”
傅相忙不迭地点头道:“对对,玉儿说得对,来,快跟外公进来。”
仰梧搀扶着傅相,跟着他来到了记忆中的花园。
现下正是深秋时节,花园中也没了曾经花团锦簇的盛景,只有一片片的枯叶在萧瑟的秋风中逐渐凋零。
“外公,怎的不见外婆?舅舅和姨母还好吗?”许久未见,仰梧急切地问道。
听到这里,傅相叹了口气道:“玉儿,你外婆她……本来就身子不好,去年你被送去皋涂后,身体更是雪上加霜。方才是我不让她出来,让她在房里等你。”
“这段日子外面不太平,你舅舅少不得要带兵打仗,这会儿估计又在焦头烂额。”
仰梧挽着外公的手,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漫步在花园里。
“你姨母在燕王府过得很好,虽然她性子娇纵,但燕王对她很好,外公从前还曾撞见他给你姨母剥葡萄……”说到这里,傅相的脸上才露出一抹笑意。
听到外公的话,仰梧心里稍稍放心了些,随后试探着问道:“那……我母亲呢?”
听到这话时,傅相脸上的笑容一下便僵住了。
他有些难过的摇了摇头,“你母亲她……她现在越发孤僻了,自你走后便再没踏出过寝宫一步,连我也不肯见……前些日子有宫人告诉我说,你母亲有时候甚至神志不清。”
听完外公的话,仰梧心中隐隐作痛,曾经那样温婉柔顺的母亲,竟被作践至此!
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要做得这般决绝,将人逼到如此地步?
仰梧不禁想问问那个男人,那个她称作父王的男人。
如今她对他已经彻底死心,甚至不想再开口叫他一声“父王”。
仰梧垂下眼睑,有一些晦暗不明的神色一闪而过。
她要救出母亲。她要把母亲从那个吃人的深宫、那个恶魔身边拯救出来。
那般温柔的女子,若是没有卷入这帝王家的纷争,该绽放得有多明媚?
她要是普通人该多好。
见过外婆以后,仰梧便准备跟着傅相进宫。她抬起头,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目,空中笼罩着一片白灼,叫人看不真切。
想来外公应该已经遣人禀报了父王,可这依然不影响申山王见到仰梧时那股惊诧。
朝堂上庄严肃穆,两侧的官员们见到她时都十分诧异。
微生也在这里。只不过他神色平静,眼神淡漠地扫过一眼后便不再看她。
饶是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想象过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可是此时此刻,当她亲眼看见他的冷漠与疏离时,那颗本该死去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刺痛起来。
仰梧强压下心中的酸楚,沉默地低下头,等待着高处帝王的审判。
“你怎么回来了?谁允许你回来的!”果不其然,她的父王开口便是质问,仿佛她就该死在外面一般。
仰梧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柔和笑容。
“回父王,儿臣也是迫不得已。儿臣虽身在异国他乡,可心中却一直惦记着父王,惦记着申山的一切……”
仰梧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宫人从她手中接过呈给了仰辛。
里面是涂山王的亲笔手书。
仰辛接过盒子,展开里面的信笺。
“……”
涂山王的信中说,申山王女因思念家乡,终日寝食难安,甚至积怨成疾。太医也只说此乃殿下心病,他们也无能为力。
“孤虽则欣赏王女,终不能因一己私欲致佳人香消玉损,故特许王女返回申山。”
信上还盖了涂山王的御章。
仰梧捕捉到仰辛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
她在心底轻笑,她没有如他所愿死在涂山,真是太对不住她的好父王了。
不过信笺确是萧少卿手书,那日送她走时便交给了她。
仰梧很感激他。
不过那时的她终究太过年轻,也太过稚嫩,轻易地便相信了别人的好意,不懂得世事皆需筹码。
第四十八章 温情
仰辛看完手中的信件,面色似乎又阴沉了几分。
“纵然事情真是如信中所说,然而你突然被放回,孤也难保你不是他国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