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去看夕雾的脸,只得低着头以掩饰自己通红的脸庞。
“姑、姑娘,你的手……还疼吗?”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那张硬朗坚毅的脸庞上满是担忧之色。
紧接着,还没等到夕雾开口回答他,他便又继续说道:“我这里有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
他的话才刚说到一半,便急急忙忙地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来。
迟彦似乎是生怕夕雾拒绝自己的好意一般,郑重其事地将那个瓷瓶递到了夕雾的面前。
从小到大都没有对其他女子动过心的迟彦,在“如何去追求心仪的女子”这一方面可谓是一窍不通。他只能绞尽脑汁、竭尽所能地去关心她、爱护她。
而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女子示好。
迟彦的心里惴惴不安。他不知道这种行为是否妥当、夕雾又会不会直接拒绝他的好意。
“多谢迟彦将军。”
夕雾虽然心底有些惊讶,但还是从容不迫地向他道了声谢。她露出了一个轻软又温和的笑容来,同时伸出手接过了那个瓷瓶。
她的声音很软,带着些许醉人的意味。迟彦只觉得自己那平平无奇的姓名在她的口中竟也显得熠熠生辉了起来,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他看见夕雾纤长的指尖探了过来,从自己宽大的掌心中将那只小小的白玉瓷瓶抓了起来。
她分明没有触碰到他的肌肤,可迟彦却觉得自己的手掌心似乎立刻就灼烧了起来,仿佛是被她嫣红的指尖在虚空中点燃了。
迟彦的心脏跳得厉害,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以至于他并没有发现——夕雾喊的是“迟彦将军”。
而他刚刚只是向她介绍了姓名,却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职位。
他是景熙王朝的骠骑将军,仅次于大将军之下。
可夕雾又是从何得知的?
迟彦现在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异常之处。他只是沉浸在一股巨大的喜悦之中,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再次开口询问道:“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迟彦刚刚询问夕雾姓名的时候,被宿寒强行打断了。而此时,见夕雾即将离去,迟彦不得不鼓起勇气,再次询问了一遍。
“迟彦将军,若是有缘,我们自会再次相见。”夕雾勾着唇角,对迟彦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是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语。
迟彦闻言,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是夕雾温柔的态度让他不禁又期待了起来。
他心心念念地想着和夕雾“有缘再见”,却完全没有发现,夕雾又喊了他一声“迟彦将军”。
夕雾之所以知道迟彦的官职,是因为宁昭长公主在回京之前,曾经对朝廷中的大小官员都做过一番较为详尽的细致了解。尽管长公主看起来荒淫无度不理世事,实际上,她在私底下却也有着属于自己的一股势力。
宿寒坐在首席座位上,脸色很冷。他眼睁睁地看着夕雾收下了迟彦送的药膏,而且他们两个人看起来还相谈甚欢。
所以,她眼看着拉拢不了他,就想着去拉拢他的下属了吗?
长公主殿下……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宿寒的心底不知为何漫起了一股郁结之气。
他不想再看,便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却无意间瞥见了一方被揉皱了的洁白绢帕,上面还绣着若隐若现的牡丹暗纹。
是刚刚被长公主丢弃掉的那方绢帕。
宿寒垂着眸子,神色莫名。
————
“长公主殿下,您没有受伤吧?”见夕雾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直站在房门外的念青便赶忙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他无法干涉长公主的决定,便只能尽自己所能地去保护她的安危。
念青刚刚一直兢兢业业地守候在门外,一旦听见房间中长公主的呼救,他便会立刻破门而入。
“无碍。”夕雾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着。
念青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他长腿一迈,很快就跟上了长公主的步伐。
夕雾的脸色十分平静。
尽管宿寒拒绝了她,但她倒也不觉得气馁或者沮丧。
她毕竟初来乍到,又怎么能够指望自己一蹴而就呢?
……
此时,醉霞阁一楼的大厅内坐着许多达官显贵们,他们中有不少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圆台正中央处的那个人影。
因为醉霞阁的管事现在正站在圆台上介绍着——如何才能有机会与首席乐师祁书影一起,“秉烛夜谈”。
女子们自然是心悦祁书影,想要与他……春风一度。哪怕明知道祁书影不会逾越半分,这种想法非常不切实际,但她们依然愿意为了他一掷千金,即使只是共处一室,那也是莫大的欢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