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被代战带走的时候。
从入了代战的广阳宫之后,他的身子便日渐衰弱。
现在回想起来,以代战对他的恨意,怎么可能只找宫人折磨他,必然还留了后手。
而这个后手,就是□□。
他突然有种荒诞的感觉。
他设想了美好的未来,将□□交给了王宝钏。
结果这个□□却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将他摧毁了干净。
他恨代战,可是以他如今的残躯,又能对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何呢,只能被不断欺压和羞辱。
悔恨不甘几乎要将他埋没,他却无可奈何。
“微臣给你开个方子。虽不能治好你,却能调理你的身子,减轻你每日因为□□发作带来的痛苦,让你冬天的时候,不会冻入骨髓。”沈御医对薛平贵说道。
“多谢沈御医。”薛平贵看着眼前的老者,突然有些感慨,“没想到,到最后,竟是与我仅有一面之缘的沈御医最关心我。”
“你不必感恩微臣。”沈御医摆了摆手,对薛平贵说道,“微臣关心你,也是因为心有愧疚。”
“若是那药丸的事情,那是与沈御医无关,沈御医不必愧疚。全是那代战太过狠心。”薛平贵对沈御医说道。
沈御医摇了摇头,看了薛平贵一会儿。
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了。
“微臣那日说的,服药过量会终身不举,其实,话并没有说完。”沈御医说道。
“什……什么意思?”薛平贵隐隐觉得沈御医要说出一句震碎他三观的话来了。
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终身不举只是在没有合适的药物调理下的情况。”沈御医看向薛平贵,缓缓说道,“若是有足够的药材,是完全可以根治的。以公主的身份,这些药材虽然难弄了些,但也不至于弄不到。”
“所以……”薛平贵的嘴唇颤抖得厉害。
“所以,是能根治的。”沈御医说道。
这句话像是一声惊雷,狠狠炸响在了薛平贵的脑海中。
是可以根治的。
所以
他根本不是永久不举。
他是可以一展雄风的。
那么
他狠心自宫,入了宫里。
究竟意义何在?
薛平贵觉得眼前一黑,一口气憋在胸口处,狠狠搅动了起来。
他嘴一张。
“哇”的一声。
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眼眶充斥着血丝。
沈御医见状,赶紧给薛平贵又扎了几针,稳定了他的情绪。
薛平贵的眼底全是疯狂绝望之色。
他死死拽住沈御医的衣袖:“你当时为何不说?!”
当时说了,就不会发生后续这么多可笑荒诞的事情了啊!
“微臣见你当时在气头上,所以想缓几日再说。”沈御医说道,“谁,谁知道……”
薛平贵松开了沈御医的衣袖。
突然间笑了起来。
状似癫狂。
“哈哈哈哈……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怎么会这样的!我薛平贵聪明一世,最后却败在了这件荒诞的事情上,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门外路过了几个宫人,正在讨论什么高兴的事情。
“方才王夫人晕过去了。”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叫了御医一看,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王夫人有喜了!”
“那可真是一桩大喜事啊。我们这些伺候的宫人是不是会有赏银?”
“这还用说吗?”
一句句话,像是刀子一样,生生割着薛平贵的心。
王宝钏有喜了,西凉王的孩子。
她肚子里那个是名正言顺的西凉王嗣。
有了这个孩子,王宝钏是绝不可能选择他薛家的孩子的。
薛平贵这时候才回忆起方才王宝钏送西凉王出来时候的样子。
那眼神,温柔似水。
是妻子看向深爱夫君的眼神。
曾经,王宝钏也这么看过他。
其实仔细想来,很多事情都有蛛丝马迹可寻,只怪他一心想扒着王宝钏,忽视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宫人,王宝钏硬将他从代战那边抢走又如何,王后背后的那些朝臣,难道还会因为这件事情与她为难吗?
他日子凄惨,王宝钏却从未来看过他,每次都是不疼不痒问候几句。
他从广阳宫被赶走,去了王宫最苦最累的地方做活,王宝钏却对他不闻不问。
这一切,难道还不能说明王宝钏根本不在乎他吗?
原来,早在很久之前,王宝钏的心便不在他身上了。
这一刻,他的脑子一下子就清明了。
王宝钏将他留在宫里,可能只是想看他的笑话。
而他竟然还傻乎乎地等她。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薛平贵觉得呼吸困难了起来,他捂着心口,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