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槐被蒙上了眼睛,只知道自己被转了好几手。
等到再一次解开眼睛上的黑白条,她竟然已经跟着王家人到了京都。但京都和记忆里的京都半点不一样,从前春夏之交时,少女们从花朝节办到寒食节,转而又是清明与端午,她们总有许多理由穿得花枝招展出门玩耍,使得整个京都城欢声笑语一片。
“时小姐,你可真是祸水啊。”
王武竟然没有杀她,也没有动私刑,反倒是领着时槐出门。
春日的凤凰台可以远眺京都景象,王武阴森森盯着她,“你知道岑嘉做了什么吗?他在我们离开金陵城那天称王,成了真正的乱臣贼子,挥剑要北上京师,抢他亲舅舅的天下。”
时槐看王武就像是看煞笔,甚至没有说话的欲望。
她觉得,自己的姻缘线上大概有不少孽缘,譬如煞笔的霸总未婚夫,譬如名义上的夫君王武。
“白珩不重,只尊贤达。”
“他可是陛下最看重的外甥,盼望他成君子成贤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岑家世代忠君爱国,上百年来死在战场上的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人,如今因为你,世代累积的名声都要毁于一旦,你可真是……”
时槐扶了扶鬓上的金簪,抬手。
照着王武的脸,就是一个大比斗。
她动手动得太快,王家的仆从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王武也是一愣,随即竭里斯底发起疯来了,叫唤着人去揍时槐。
时槐一点也不怕,“听说,我爹上西北领兵了。”
一句话,王武就像是被卡住喉咙的大鹅,嘴里嘎吱着扯出尖锐的音节,最终又好像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能表达出来,最终又把自己气得险些晕了过去。
时槐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她很难分辨出别人的善意,也不知道如何应对。但换成恶意,她可太会对付了,毕竟她可是被人讨厌得时时刻刻都想冲过来撕碎的恶毒女配。
“如今朝野上下,可只有我阿爹一个人,能镇压得住西北那些人了。”时槐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拎起绯红繁复的裙摆,踩着咯吱的楼梯往下走,信手拂开袖子上不存在的灰,“何况,不过月余,金陵城就被攻下了。越过了淮河,还有什么挡得住他?”
是啊,越过淮河,还有什么拿去挡岑嘉珩。
大齐太平太久了。
除了西北边关战乱不断,驻军从未懈怠。其余地方的驻军,早已松懈,纪律不存,不说能不能拦得住岑嘉珩,就是能调动这些人的人都没有。
朝野上下,早就慌了。
时槐是他们的一张底牌,所以才不敢真的杀了她。
毕竟岑嘉珩就是为她反的。
王武脸色越来越阴沉,他觉得这口气简直要哽死他了。忍了那么久,才把时槐抢过来,结果还得好生护着她让她一天到晚在跟前晃悠气人。
他简直想要把时槐碎尸万段。
岑嘉珩……岑嘉珩真是个疯子,这样蛇蝎恶毒又狡猾对方女人,他竟然能为她背上乱臣贼子的名声。
真是疯了!疯了!!
“不能明面上虐待她……那不如……”王武忽然拊掌一笑,“去找慢性毒药,下在她的饭食水里,别让人死在我这里就好。”
就算岑嘉珩真的打到了京城,夺走了时槐。
她也已经病入膏肓,再无救药。
时槐才不管王武怎么想。
她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就是有点无聊,毕竟京城实在没有认识的人。时夫人和时梓还是没有消息,彤管也没消息,但大概比被抓了要好。
日子有条不紊。
每日的消息传回京都,无非是岑嘉珩又夺下了几城,逼近了京城多少。
不少人骂他乱臣贼子,骂他狼心狗肺。时槐也不替他反驳,就坐在树下,专心从这一堆骂人的话里,分析出一些有关岑嘉珩、但又有用的消息。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岑嘉珩确实是空前绝后的将才。
但他似乎有些心急。
一路不眠不休,志在早日打下京城,大概是个铁人。
怕是京城打下了,他自己也得被熬得灯尽油枯。
第65章 不慕封侯事(结)
(阿槐,我很想你)
刚开始的时候, 京城的百官们还在嘲笑岑嘉珩,说他急功近利、眼界短浅,必然不可能打到京都来。
但岑嘉珩势如破竹,短短几个月, 就攻下大齐半壁江山。他们骂岑嘉珩骂来骂去都没用, 结果骂得越起劲儿, 岑嘉珩胜仗也打得更起劲儿。
他们大怒, 转而来骂时槐。
时槐:……
煞笔。
她只能不出门, 加上府里的小丫鬟都不喜欢她, 时槐干脆睡觉。
白天睡, 晚上也睡。
一直到清明时节,细雨纷纷。王家的下人开始忙了起来,收拾行李典卖物件, 不用想也知道是要西逃, 看来岑嘉珩快要打到京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