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番外(73)

他看着环绕自己周身的奚落眼光,每一道都锋锐如剑,比起刚才的过招,却是这些眼光更令他难以招架。

若不从此有所转变,或许今后不论走到何处,他所招来的,都是眼前这些存意看笑话的冷眼。

眼看瞿歆徐步走向邻侧的擂台,景迟猛然前冲,衣料在地上激烈摩擦,拖出长长的一条跪痕:

“瞿大侠武功之高,乃景某平生仅见,从前在鹤栖阁乏人指点,耽搁了好一番年月,还望瞿大侠不计前失,务必收景迟为徒!”

景迟全没顾忌自己的声量,话音将落,即刻已经引起连片哗然。

“好你个景迟,自己不上心习武,落了败场,就反过来诋毁五大门派的师长,若、若不是……”

开口之人是景迟在鹤栖阁中的同窗柳追,本来义正严词,可说至一半,又想起自己的确在鹤栖阁中所学甚少,只是入门尚只有短短五月,还不相信自己会和景迟落得一样的处境,因而吞声之后,复又扬高声量:

“若不是我派的高手一个也没来,岂会有你出来丢人现眼的机会?”

这一问落在瞿歆耳中格外清晰,他还未与另一侧决出的对手站入场中,听得此问,当即飞转身形,眨眼工夫,已然来到柳追面前,“你说真正的高手一个也没来,究竟是何意?”

柳追眼露不屑,对着瞿歆的怒目,丝毫也不见惧色,“就是字面意思,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那位萧时清萧长老。”

远远瞥见瞿歆逼视过来,萧时清慌不迭背身避开,再不消问,柳追的所言已然得到证实。

瞿歆本以为这些弟子声名未著,仅是年限不足,尚未等来外出扬名的机会,熟料这日所谓的大会,不过是给不成材的富家子增镀履历的名头。

本来一场意气风发,霎时转为凝重的黯然。郑轩看得分明,只能温声催劝:“瞿大哥,这里实在没意思,我们先出去?”

一面是失了兴致的黯淡,另一面则是此起彼伏的吵嚷——

与座好几名上了岁数的长辈,各都涨红了脸,有的甚至已经坐不稳凳面,接连挺站而起,恨不得架上拳脚,让缩站在角落里的萧时清等人脸现青肿。

直到瞿歆带来的所有武客从场中离开,场下的看客仍然不甘就此作止,从初时的质问,渐次转为不忌粗俗的喝骂……

·

距离上一回与傅征面遇,聂堇已经记不清是在多久之前。

从春至夏,群山之中的风景已然生出了许多变化,譬如肆意窜飞的蚊虫,根本不能借简单的拍打令其稍作收敛。

聂堇从前对虫蚁之类并无畏惧,但如今才知道,当初只不过是没有见过真正可怖的场面,尤其是在数量远超估计的时候,即使所见的虫类躯干渺小,也难挥却发自本能的恐惧。

山中不似市井,不能买到驱逐蚊蝇的现成香薰,自从入夏以来,聂堇就被夜半虫鸣折磨得彻夜难眠,他想向楚敬川求助,可二人除了武功之外再无其他交流,而且楚敬川最是抵触年轻子弟想要逃避吃苦,程度比秦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日晚间,他实在忍受不了折磨,夜半从塌上惊醒,一径赶到平日习练轻功的山崖,索性悬坐在崖边,望着天际闪烁的疏落星点。

偶尔雾气消散的时候,山中所见的群星尤其璀璨,但这日却没有好运气让聂堇赶上,远处星蕴黯淡,一如自己眼下的心境,明明得了非凡的机缘,却总是踯躅难进,惶惶不安。

他不由想起了许久之前与傅征交手后从对方脸上所见的神情,惊愕、诧异、生疏……他所想到的,全是诸如此类与生人无二的应对表现,稍一念及,立时便感到胸口隐隐作痛,仿佛真正经人摁入了针刺,在胸前反复穿引。

这处山崖难得平坦,未被林间疯长的草木侵占,因而也远了鸣蝉聒噪的杂音,聂堇渐由思绪牵引陷入沉思,过了片时,又忍不住低声轻喃:“那天……要是没答应师父就好了……”

说时几近梦呓,聂堇甚至以为,他根本没有发出声音,谁想话音未落,身后竟有人朗声以应:“没答应什么?”

这一声入耳突然,聂堇惊得险些失足,恰是借了来人的力,方才不曾坠下百丈深渊。

“你不好好睡觉,大半夜的,跑到这种地方来,莫不然……是想不开?”

傅征一开腔,两人这数日以来的分别,仿佛仅仅是聂堇的臆想,原本并不存在。

聂堇无法确信,这样的处置是好是坏。他不敢直迎傅征的目光,故意将视线放远,沉声反问:“你几时来的?”

将一出声,聂堇便惊讶自己的口吻为何如此生硬,心知是疲惫所致,奈何话音已出,他按不下心惊,不等傅征回答,忙又抢声补说:“我睡不着才过来,你这几日……睡得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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