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浓华抱着赵文轩过去叫“太爷爷”“太奶奶”,刘婆子看得眼都不眨一下,嘴里却道,“小孩儿眼睛干净,你赶紧抱他出去吧。”
张氏圈着张浓华的胳膊往外走,孙子认生,她得多处处才好抱抱。
柳大夫给赵发财和刘婆子诊了脉,笑呵呵道,“老太爷和太夫人该吃吃,该喝喝,您二老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大金面上一喜,“柳大夫,您看看要不要给我阿爷阿奶开两副药补补身子,我阿爷阿奶看着比从前瘦了不少。”
柳大夫出了门,看着大金摇摇头,“老夫刚才那样说只是想让老太爷和太夫人宽宽心,先准备着吧,不是今晚就是明天了。”
大金不可置信,“我阿爷阿奶这还能坐起来,说话清清楚楚的,怎么就这么快了?”
张氏道:“你阿爷阿奶前几天就不好了,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们,舍不得闭眼,好在叫他们等着了……”
柳大夫点点头,“这是回光返照呢,你们给送些吃的,陪着好好说说话吧。”
屋里慧娘细细的说着,“明月让我们带了银子回来,买田地铺子,建族学,扶持老幼。往后啊,咱们望山村的娃儿个个都能读书,也不会有人饿死了。她还特意嘱咐我给阿爷阿奶一人五百两银子,可劲花!”
赵发财满脸笑意,“好,好,明月真是出息。不要明月的钱,咱家现在不缺银子,给明月花。”
刘婆子看向慧娘,慧娘直直的看过去:“明月成亲了,你外孙媳妇儿叫赵明珠,和明月长得可像了,两人穿戴一样的话,怕是娘都认不出来。”
刘婆子眼里泪光闪烁,“好,真好!”
张氏端了几碗瘦肉汤荷包蛋来,肉都切成了小块,炖得烂烂的,赵发财和刘婆子不用牙也能喝下去。
慧娘仔细打量屋里,床铺都是干净的,屋里没有异味,爹娘看着哥哥嫂子们的神情也很自然,心里又满意了几分。
赵发财和刘婆子喝了肉汤睡下,慧娘顾不得身体的疲惫,和大金一起去赵大虎的坟头。怕坏了祖坟的风水,赵家的坟头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大动,只赵发财带着三个儿子一年几次把草除了,周围小灌木的根给拔了。
慧娘一边烧纸一边絮叨:“大虎,你在下面好好的。咱们有孙儿了,叫赵无忧你知道吧?还是小世子呢,你是小世子的外祖父了!明月和无忧都好,就是现在还不能来看你。咱们的明月再也不用受委屈了,你要是能投胎,就放心去吧!我这次去京城也多半是许久不回来了,你要是不去投胎,能离开,就跟着我们一道走。你说你也不托个梦来……”
大金:“小姑姑,我明儿叫人来给小姑父的坟修一修吧?明月现在是……小姑父的坟修得气派些也是合规制的。柳大夫说爷奶就是这两天了……”
慧娘点点头:“是该修了,祖宗们的坟也一起修了,保佑明月和无忧平平安安的……”
赵发财和刘婆子这一晚睡着了就再没有醒来,两人嘴角含笑,面容慈祥。这个岁数了,死前没有遭罪,又见到了远方赶回来的亲人,是喜丧。村里人都说二老有福气,赵家人有条不紊的办丧事。
棺椁什么的都是早备好了的,夏天的喜丧只哭灵半天,接着就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吃席,祝贺逝去的人这辈子过得有福,祈愿下辈子还能顺遂如意。
天气热了,隔天就下葬,望山村男女老少都去送葬。抬棺的望山村青壮各种“作妖”,看着前头的“孝子贤孙”们走到了小石子多或是坑坑洼洼或是有小水洼的地段,就停下棺材不走了。
“孝子贤孙”们包括前头的赵有田三兄弟和大金几个,后头跟着的慧娘和赵家的儿媳,孙媳,孙女,孙女婿,以及跟在各自娘亲身边的重孙子,重孙女,重外孙子,重外孙女就得通通立马跪下。
面前是石头得跪,是水坑也得跪。送葬的队伍吹吹打打,吵吵闹闹,通常后头的慧娘她们听到动静跪下了,前头的赵有田几个还毫不知情的往前走。这会送葬队伍两边的望山村男人们就会嗷嗷叫的把人给按跪下,再给抹一脸泥。其他人看到“孝子贤孙”的狼狈样哈哈大笑,唢呐师傅们吹得更来劲了。
抬棺的人看着前头都老实跪下了,哟呵一声启程,“孝子贤孙”站起来继续往前走,不多时再无奈跪下。就这么着走走跪跪,一路热热闹闹到坟地,埋棺的时候再哭一场。一旁观礼的人都在心里羡慕赵发财和刘婆子两人的身后事办得这样热闹。
喜丧的酒席也是办得越热闹越好,慧娘拿出三百两给二金几个办流水席,赵有田他们年纪也不小,家里的事儿现在都是几个金在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