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忧思索片刻, 点头, “就是我玩将军游戏的时候,大壮当敌国的将军,我杀死了敌国的将军,大壮假装死掉,并不是真的大壮死。”
“对,就是这个意思!”赵明月赞许道。她的基因还真是好, 她还真没怎么见过这个年纪的小朋友这样聪慧, 一点就透的。
赵明月语气幽幽道,“你爹快‘死’了, 你是不是就不要出去玩了?要不外人还以为你爹病得不重呢。”
赵无忧紧张, “我前天还跟大壮吵架了,说我爹好好的不会死怎么办?我现在就去跟他说我爹又要死了!”说完转身就要跑。
“回来, 回来!”赵明月忙拉住他,“不用去澄清了, 你之前说的他们不会信。你不出门玩儿,大伙就会认为我是真的快死了。你这么专程去说,反而是欲盖弥彰。”
“欲盖弥彰?”赵无忧皱起了眉头,这词的意思他不懂。
“有个故事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和欲盖弥彰的意思差不多。”赵明月开始讲故事,“是说有个人一下子得了三百两银子,藏在哪里都觉得会被人偷了去。他就给埋在地下,想想还是不放心,在上面竖了个牌子,牌子上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赵无忧很快反应过来,“他不竖牌子大家都不知道那里埋了银子,有个牌子大家就会觉得奇怪要去挖挖看!”
“对!无忧真是聪明!”赵明月传授经验,“你有时候不想让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全说假话多半是不成的,但要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大伙多半就真信了。”
赵无忧把这话记在了心里。他爹骗过他那么多回,他信了那么多次,他爹在骗人上头很是在行!不对!不是爹,是娘!
赵无忧拍拍自己脑袋,真傻!他这么大个人了,连娘和爹都没分清楚!
“爹,我这几天跟你睡吧?你都要死了,我就要没有爹了!”赵明月穿男装的时候他叫爹,穿女装的时候他叫娘,一时知道了爹还是娘,喊惯了也改不过来。
“那你跟祖母说声,把你的小被褥小枕头拿过来。”
赵无忧晚上都是慧娘带着睡。慧娘怕她晚上醒太多伤了身,不让她带赵无忧睡。
能参与到“娘假扮爹,爹假死”这样的大事中来,赵无忧小朋友兴奋得睡不着觉,“娘,你说人人都有爹有娘,你之前假扮的我爹要死了,那我是不是还有个没死的爹?”
个小没良心的,躺在娘身边,心里想着爹?你爹没给你喂过一口水,一口饭,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好吗?
你爹可不是个好东西!
心里吐槽归吐槽,为了孩子的心理健康着想,赵明月还不能抹黑他爹,能做到实事求是,就是她品格高尚,为人磊落,宰相肚里能撑船!
“娘跟你爹是一场意外,娘也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不知道有你。”赵明月的实话实说打击到了赵无忧,小孩儿一脸的沮丧。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爹的滤镜八尺厚,爹在他们心里高大威猛,无所不能。咋一听说自己这爹有和没有没啥两样,他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一向乐观开朗的赵无忧也蔫了。
赵明月见不得孩子这样,下床去翻到块玉珏,把线双了几次,确定不拿剪刀弄不断了,穿进去给赵无忧戴脖子上。
“这块玉珏应该是你爹的。”赵明月理直气壮道,“我偷拿的。等你长大了若是有缘知道了谁是你爹,远远的看一眼长啥样就行了。”
“臭小子,你记住你爹是赵明月,你娘是赵明珠。”赵明月凶巴巴的揉小孩儿的脑袋,“你若是敢认个野男人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知道了,知道了。我爹就是赵明月,过几天就要死了。”赵无忧双手捧着玉珏,嘴里答应着,视线一点没离开玉珏,贴胸口放好了拍拍才放心。
赵明月心说小孩子不懂事,对从未见过的爹好奇,存在美好的幻想才是正常的,不气不气!
自己安慰了自己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哼,做人的底线有时候也没必要太高!适当时候让他知道娘是受了欺负,那个所谓的爹生恩可以忽略,养恩没有,跟个陌生人没啥两样也是人之常情!
天天在街面上玩的县令公子好几天不出现了,“赵家酒楼”也在找买家,赵师爷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没事就在县衙后院呆着。
林溪县百姓们都在心里唏嘘,高人都说了不是长久之计,县令大人怕是时日不多了。不过到底还是留了后,无忧小公子这样聪慧,县令大人多了三年阳寿,得了这样一个麒麟儿,这际遇一般人也没有。
三月二十八这日黄昏,赵小县令到底没熬过去,赵家全家素衣,用马车架着棺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