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话不甚多,但总会努力与她互动。
偶尔,也少不得搜肠刮肚地说些一本正经的情话来逗她开心。
因为经期不准,她每次来月信都疼得直不起腰,恨不能当场穿越回后世,来一颗布洛芬。
见她这么受罪,霍明瑾心里焦灼万分,在私下请教过翰林的医官,得知没有缓解的法子,只能硬抗时,就会整夜给她揉肚子。
偶尔困极了磕睡过去,只要听到唐觅茹稍微哼哼一声,他就立马醒神,继续手里的活。
唐觅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帷幔往事忽而也涌上心间,那人的温柔一股脑垒聚过来。
她委屈得想哭,泪珠瞬间便滑出眼尾,继而湿了两侧的枕巾。
抬手印了眼角,唐觅茹躲在厚软的被子里抽抽鼻子,咕哝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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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宅。
唐存观坐在小杌子上,右手轻轻推着摇床,左手捏着卷案宗,时不时便会低头看一眼睡得香甜的舒姐儿,眼角的笑满是慈柔,像是一位正在照看女儿的父亲。
现下找唐存观谋写诉状、代讼之人越来越多,可他现在接诉案比以往也谨慎不少,除开早已过了靠多跑接案子提高收入外,唐存观也是怕自己稍有差错,给家人带去麻烦。
毕竟“闻名而来”的人里,不仅有慕他诉辩技巧过硬、口才灵活的,还不乏一些冲他有背景关系的。
毕竟除了霍府外,他还有一位在大理寺任官的兄弟。
到了今时今日,他再不会因着讼师这个身份遭官员胥吏及幕友鄙夷轻视,那些人见着他,反而会恭敬地称他一声:“唐讼师”,而不是随意呼喝,动辄便训斥为难。
孙萦在窗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心中升起干涩。
“表兄”。她上前唤了声。
“回来了”。唐存观随口应着,眉目间还兜着笑意。
他抬眼觑了下天时,外间斜阳微顾。
“要是往后都像今日一样早些回来,我也就放心许多了。”
听他这么说,孙萦面庞烘热。
往日天色将黑,他便会去丰和楼接她回来,楼里有些促狭的,最喜欢拿这事开她和唐存观的玩笑。
她发羞,不自在地扯开了话题:“怎么劳动了表兄在此看顾,喜香呢?”
“去清洗舒姐儿的衣裳了。”唐存观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舒姐儿的体温,又帮她掖了掖小被子。
话完,唐存观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和动作,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半晌无话,沉默,令二人间的氛围渐渐开始变得暧昧。
唐存观用案宗指了指屋里的炭盆:“外面冷,你坐那处去烤烤火罢,傻杵在这儿做什么。”
察觉到人没动,他掀起眼皮,见孙萦低头拧着眉,脸上似有踌躇,便问她:“有话要说?”
孙萦抿了抿嘴,开口道:“我打算等舒姐儿百日后,便搬出去…”
唐存观眉心一蹙,双眼掠过她光洁的额头,灵秀的鼻子,想起喜香急急带着昏迷的她来找自己的那日…
感觉到他的视线,孙萦的头伏得更低,连鞋尖都不大敢看了。
唐存观收回视线,语调平静地问了一句:“瞧好宅子了?”
孙萦点点头。
铺子里的工役伙计们虽多少也知道些她的往事,但因为唐觅茹有特别交待过的缘故,并没有人讥笑于她。
马掌柜还特别照顾她,听她提了句要找屋宅,便热心替她介绍了自家宅子附近的居所。
赁资虽然不算便宜,但好在唐觅茹给的薪俸不低,再加上她手里也有些积蓄,故而持家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这差事虽然有些繁忙,但她乐在其中。比起呆在后院做针绣、习书画,做受人算计与摆弄的、唯唯诺诺的深闺小姐,她更愿意做一名自食其力的平户女子。
唐存观重手捏了下案卷:“舒姐儿还这么小…”
孙萦低声道:“有喜香在,她会把舒姐儿照顾好的。”
唐存观并不赞同:“你和喜香两个弱女子,再加上一名小婴儿,不管住在哪处,都是惹人注目的。且你每日都要出门,屋里便只剩喜香与舒姐儿,若引人生出歹意,出个什么事,届时你再后悔也是枉然。”
唐存观从鼻梁到下颌的线条俱都绷紧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揉揉额角,尽量放缓自己的声音:“舒姐儿尚在襁褓,听闻婴儿皆体弱,你和喜香又不甚懂得看顾。有母亲在,平时要是生小病发了哭闹,她能帮上许多忙,你且安心在这住着就是。”
孙萦只是固执地摇头:“不了,在表兄家中叨扰了这么久,我实在过意不去…”
良久。
唐存观收起案宗,从杌子上站起:“那便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