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赵亘欺我,我此番只是为自己, 以及被他祸害的女子讨回公道罢了。”
话音刚落, 面色阴沉狠厉的孙仲良便怒喝道:“闯下祸事还敢犟嘴挑衅, 我今天便打死你这个不孝的破家东西!”
说完,他狠狠地撸了袖就要上前去扯孙萦。
绷着脸坐于上首的孙平适忽而重重拍了一下桌案:“都给我闭嘴,不要再啰唣!”
俱于他的威肃,厅中到底是静了下来。
孙平适缓缓起身走到孙萦面前,脸上亦是如同挂了霜一般:“萦姐儿,你如此作为,其意何居?”
孙萦心下讽意充盈。
经了这么些事,她早已不复从前的愚昧天真,因此心中无比清楚,余氏之所以敢那样明目张胆地威胁她,若说没有这位大伯父的默许,她是不信的。
无意配合孙平适作戏,孙萦自袖中取出一支扁方,举在手里问道:“大伯父可识得此物?”
“这不是你祖母的头饰么?好哇,我就说怎么遍寻父亲的遗物都不见此钗,原来是被你拿了!”余氏瞪眼叫嚣。
这翠镶芙花扁方价值不菲,她觊觎已久,本想着趁治丧时取了私藏的,没想到几番翻找都不见这物。
孙萦笑:“大伯母莫急,这支簪是祖母留给祖父的念想,祖父本想带入棺殓中与他作伴的,可他临终时又把这簪留给了我,以备不时之需。而我收到这簪时,可还有一册账本随附的。而那账本中记了些什么内容…想必几位长辈心中再清楚不过罢?”
此话一出,厅中两对年长的夫妇瞬间扯紧了头皮。
片刻后,面沉如水的孙平适将不明所以的儿子儿媳摒出正厅,攒眉问道:“萦姐儿,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要自请逐籍,今后与孙府任何人都没有瓜葛,你们不得再来纠缠于我。”孙萦笑不及眼,却带着快意。
袁氏显然不信:“那账本早便烧毁得一干二净,哪儿还留有什么账本?我看你是在诓骗我们!”
就这么放孙萦走,余氏自是心有不甘,她面向孙平适狠声道:“这小贱人不知羞耻,与人苟合,目下已辱及门庭。按宗法,便是打死她都有余的。到时再把她的尸身送去赵府赔罪,这事便再也牵连不到我们了!”
孙平适心意微动,眼眸一闪,却听孙萦嗤笑出声。
“祖父早知你们是一群恶狼,怕我被坑害,便将那账本给誊了一份,毁掉的那份,是誊写本而已。至于原册本,我已交给了霍府的少夫人,你们应当知道是哪一位。若是我有个什么不测,她便会立即派人将那账本带去大理寺。大理寺正,有一位可正正是她二哥,也便是端王姑婿…”
“况且…我若交出那些证据,让圣上得知你们曾与内香药库的采买有勾连,兴许还会赞我大义灭亲,是别样巾帼。”
“你这是大逆不道!”孙仲良目呲欲裂。
袁氏与吕氏亦顿足哭嚎:“你个天杀的,当真不把这全家性命当回事啊…”
“诸位弗怪,我也只为自保罢了。”孙萦漫不惊心地笑道。
孙平适眸似寒星地盯了孙萦一会儿,到底还是拉下身段温声道:“萦姐儿,你是怀了身子的人,可千万不能激动。我观你面色萎黄,当是神疲乏力引了湿盛脾虚,需得好生休养才是。”
“虽然之前你母亲与大伯母一时昏了头,做了些糊涂事,可总归我们是一家人,这孙府就是你的家,你生于斯长于斯,离了府里还能去哪儿?”
“今后可莫要说这些气话了,就安心外府里住着。这孩子你要不想生,回头我开了方子给你下胎,若是舍不得,等生下来了家里给你养着,日后待你寻得良人,再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别耍性子了,听大伯父的,可好?”
孙萦只咈然道:“大伯父无需虚嚣多言,我意已决。这天地之大,安能没有可容我之处?倒是这孙府,让我恶心,你们这群人,令我齿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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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皎皎河汉中,不见喜鹊横流,却有满空星斗熠熠,仿佛真的准备搭造一座脚渡天河的星桥,让久遭离恨的牛女共涉清浅。
霍明瑾捞过辗转难眠的妻子,低声道:“可是在担心孙家姐儿?”
听他声音略哑,唐觅茹愧疚道:“我吵到你了?”
霍明瑾微笑道:“我与夫人心意相通,你既难以入睡,我又怎能安心面见周公?”
唐觅茹仰头去看他,眼神微妙得很:“夫君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种话了?”
这种骚.情话,虽然肉麻程度不高,但与他的形象也是极为不符的…
霍明瑾眉目漆漆,神色暧融:“言为心声,为夫只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