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姩……”李芫麾半靠在床上,将阿姩抱在怀里,“我想以后每天能见着你,想好好爱护你,想为你做好吃的,想把你以前受的痛苦从你记忆里一件一件抹去,想在你未来的人生中预订一个属于我的位子,想惯着你、宠着你,想要你……”
阿姩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她面前的李芫麾,不再如往日般深沉,他字斟句酌地说的每句话,倾吐的每个字,都像个刚进私塾的学童,怯怯地朗诵着陌生的文章,紧张而真诚。
阿姩默默点了点头,倚在李芫麾胳膊上,看着床侧的帐帘被解下、合拢,眼前的光线由明转暗,身上的薄衫被褪去、在手边皱成一团,两人的体温如一冰一火,交错传递,相互缠绵。
夜间,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阿姩从梦中醒来,习惯性地准备下床去关窗,结果一睁眼,看见躺在身侧、睡得正熟的李芫麾。
屋内没有点蜡烛,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她只能看见李芫麾鼻尖反射的一小坨微光。
窗外突然劈开一道闪电,紧接着响起几声闷雷,像龙王发怒,从天庭扔下巨石,石头沿着山顶滚下来,在地上擦出巨响。
阿姩联想起这几日做的噩梦,吓得哼唧了一声。
李芫麾翻了个身,将脸侧过来,下意识抱住阿姩,嘟囔着:“阿姩别怕,别怕……”
阿姩缩进被子里,借着闪电的余光,偷偷观察着李芫麾的表情。
他睡觉时喜欢微微皱眉,紧闭双唇,鼻孔一张一弛,偶尔会发出“吁吁”声。
阿姩往李芫麾怀里挪了挪,由于靠的太近,她的额头蹭到了李芫麾的鼻尖。
“嗯?”李芫麾低下头,睡眼惺忪地问,“你冷吗?”
阿姩把自己团成一小只,“雨越来越大了,感觉风从窗户下边吹进来了。”
李芫麾记得太医说阿姩体寒,如果不注意保暖,长期染风寒,会落下痼疾,他帮阿姩掖好被角,从床上下来,正打算去关窗户,窗外突然飘过一道黑影,他即刻警觉起来,推门而出,听见屋顶传来飞鸟拍打翅膀的声音。
“阿姩。”李芫麾向屋里喊道,“你带老五过来了吗?”
“没啊,我把老五留在店铺里了。”阿姩说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披好衣服,点起蜡烛,向门口走去。
李芫麾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冲进雨里,往屋顶瞅了一眼,见一只黑白杂色的花斑鹰腾空而起,随后消失在远处。
阿姩见李芫麾一直站在雨里,急忙回屋找了一圈能避雨的东西,可惜未能找到合适的伞具,便突发奇想,将椅子翻过来举在头顶,夺门而出。
李芫麾以为阿姩要干架,一把抓住椅腿,制止道:“阿姩你干什么?”
“我给你打伞啊!”阿姩拼命地眨着眼睛,雨水顺着头发留下来,在下巴处聚成一条水柱。
李芫麾苦笑不得,把椅子罩在阿姩头顶,催促道:“走,快回去。”
两人湿漉漉地跑进屋里,李芫麾护在阿姩身后,随手关上门窗,取出一件干净衣服,帮阿姩擦着头发。
“太医说你不能淋雨,不能着凉……”李芫麾在阿姩耳边絮叨着。
“知道啦!我没那么弱!”阿姩不耐烦地打断李芫麾的发言。
“你最好是!”李芫麾停下手上的动作,紧紧堵住阿姩的唇。
“唔唔……”阿姩一边笑着,一边往后退,她被这个吻亲的快窒息了。
两人的影子刚好映在窗棂纸上,远处廊庑下的一双荔枝眼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翌日,李芫麾命膳堂备好珍馐玉食为阿姩送去,他同粗使一起前往永乐坊,想给阿姩一个惊喜。
盛夏时节,只有早上的须臾光景是凉爽的,李芫麾乘着轿子,在阿姩的铺子前落脚,立定后,他抬头一看,见牌匾上写着“仙人指路”四个大字。
名字倒是挺新颖,就是字体笔力匮乏,攲斜颠仆,既无形质,又无神采。
李芫麾从轿上取来纸笔,趴在粗使背上,当街用行书写出“仙人指路”四个字,又让粗使将其锻成匾额,阴刻成朱文,悬于店上。
粗使领命即去,剩下的几个轿夫将车上的瓦罐碗碟悉数搬进店里,李芫麾把手背在身后,轻手轻脚地从门口进去。
一进门,现场的盛况将李芫麾唬得不轻。
店中央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放着几碗冰饮、一壶玉酒,还有几碟干果。
而坐在圆桌周围的一圈面孔更有意思,从门口往里,左右手依次是阿姩、荌莨、采春、若留、淮王李奕、云辉将军李猫,而正对门口坐在最里边的,则是宰相之子元伯才。
“秦王?”元伯才起身相迎,“稀客,稀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