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芫麾眼眸一转,脸上多了几分温柔,“你说那不是鹰,是什么?”
阿姩从没被李芫麾这样看过,一不留神便被那双墨玉色的眼睛勾走了魂。
李芫麾走过来,用手指敲了敲阿姩的额头,眼里的缱绻再也掩饰不住,他帮阿姩拉正了歪斜的领口,斜着脸向上看,将阿姩的小表情尽收眼底。
阿姩盯着身前一反常态的秦王,恍惚极了。
“问你呢,怎么不吱声了?”李芫麾看着阿姩手足无措的样子,轻声笑着。
“雕……”阿姩第一声出来就破嗓了,急忙清了清喉咙,“咳咳,我是说它们是雕。”
“哦。”李芫麾沿着阿姩的嘴唇一直向下,将目光停在她紧攥的手上,随后抬眼,目不转睛地问,“你刚才吹哨的手势,是跟谁学的?”
阿姩抿着嘴唇,眼睛眨得飞快,“跟……一个牧民。”
李芫麾深情款款道:“我认识一个人,她一说谎就会快速眨眼。”
阿姩只好尽力撑住眼皮。
“她一说慌还会扣手。”李芫麾看向阿姩留在手上的指甲印。
阿姩只好把手背到身后,心跳声沿着胸口和脖颈爬进耳朵,一声一声震动着她的鼓膜,她在期待和害怕中徘徊,如果李芫麾当场说出她原来宿体的身份,就意味着本轮游戏终结,系统会重新开局。
李芫麾从容地收敛微笑,“可惜你不是她。”
阿姩用手偷偷在身后比了个“耶”,终于逃过一劫了,这该死的系统规定,害她憋屈这么久。
阿姩抬头笑眯眯地说:“是啊,我不是她。”说完,心底涌起一阵酸涩。
李芫麾对阿姩的反应有些意外,但这不正是她一直以来独有的脾性吗?
“是啊,你不是任何一个人。”李芫麾牵起阿姩的手,她的手很柔软,手指很纤长,皮肤是奶白色,有股淡淡的槐香,“你就是你自己,所以即日起,本王要给你一个特殊的名号,翊麾校尉,不用避本王的名讳,入陇华府任骑曹参军,掌训鹰之事。”
众人皆受震撼,这是檩朝开国以来的第一个女将军。
但李芫麾选择当众宣布此事,也有他自己的算盘,阿姩既是皇帝鄙夷之人,又是太子“反对女子担任将军”的反例,这两重身份都极具代表性,此时若有人提出异议,那必然标志着公然与秦王对立。
全场雅雀无言,只有一人站了出来,此时若要公开叫板,那也只能是齐王了。
李晟炎面露不悦,“秦王是否太过心急?阿姩一个戴罪之身尚未立功,突然从一个无名之辈官至七品,如此随意的升迁,对我们一众出生入死的士卒们来说,实在有失公平。”
李芫麾料到齐王会横插一脚,又等了罗预的时间,见再无他人复议,便开始退让道:“齐王言之有理,那就等阿姩立功之后再授其官位,其他士兵一视同仁,若能立功,我会取最优者擢升,你们有能力取阿姩而代之,我就有意愿助你直上青云。”
阿姩无奈地谢过李芫麾的器重,本来升职是件好事,但李芫麾公开说“取阿姩而代之”这样的话,不就平白无故给她竖了很多无形的敌人吗?
以阿姩智敏多思的性格,她已看出这今后之路怕是愈发艰难了。
阿姩完成第一个任务时已经死过一回了,那晚她在齐王府外听到的话至今还历历在耳。
一月前,行军途中,李芫麾扔给她一袋大肉包子,后来,他把自己叫到溪边的僻静处,问她曾在王府外墙偷听到了什么内容,她一五一十地将听到的所有信息告诉了他。
“你相信齐王会害我吗?”李芫麾站在溪边,望着月色下的一江春水。
阿姩在李芫麾侧边站着,她看了眼身旁心事重重的孑影,回答:“相信。”
“那你相信淮王会害我吗?”李芫麾又问。
阿姩思忖道:“可能吧。”
“那你为何那晚在大理寺说议论谋反的人是我?”李芫麾的语气十分平缓、温和,似乎没有对大理寺的事心存芥蒂。
阿姩跪在地上,倾吐道:“我怕殿下杀我,所以我给自己留了个退路,殿下如果介怀,就一报还一报吧。”
“所以你本无意诬告我,只是恼我在朱雀门外堵你?”李芫麾心平气和地问。
阿姩点头道:“是。”
“那你觉得有朝一日,我会变成齐王那样的人吗?”李芫麾将手搭在身旁的树枝上。
阿姩觉得有可能,但嘴上还是答:“不会。”
“为什么?”
阿姩想了想,说:“秦王就是秦王,不用成为别人。”
李芫麾眸中映着月下的波光,隐隐粼粼,他将枝头那束槐花折断,递给阿姩,“我看你衣服上绣满了槐枝,想必很喜欢槐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