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一片漆黑,飘出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蓝毛鹦鹉耐不住性子,最先冲了进去,光滑油亮的翎羽被晦暗吞噬的一瞬,一声惨烈的啼叫从洞里传出来。
无忌听见鹦鹉怦然坠地之声,仿佛预见了洞内敌我对峙之势,他盯着洞口渐显的荧光,心中的鼓鸣愈演愈烈。
“哥哥!”
无忌猛地回头,见荌莨带着几个侍卫立在身后,侍卫身上的金鳞甲熠熠生辉,在黑色的石壁上映出了一团团亮色的光斑。
无忌惊魂未定,本以为是乍现的伏兵,没想到是自己的妹妹,“你怎么来了?”他眼中的忧惧未散,又添了几分责怪。
“妹妹见哥哥只身一人涉险,实在放心不下,就悄悄带了几个侍卫相随,哥哥莫要怪罪。”
洞内遗落着鸟羽拍打翅膀的声音,节奏时急时缓,荌莨听得出来,那只鹦鹉仍在垂死挣扎。
荌莨向前走了几步,以便看清山洞里的构造。
“我不是让你留在庙内吗?”无忌并未因妹妹的到来感到欢喜,反而徒增一身的烦恼,他早就察觉到荌莨的小腹微隆,看样子是怀孕不久,此时最需养胎,可这个妹妹偏偏不安分,非要借着游猎的机会出宫,说自己久卧床榻,卧出了一身的毛病,不去外面走走,早晚得变成一个不中用的病秧子。
荌莨站在洞口,听见振翅声逐渐衰弱下去,便知那鹦鹉已经奄奄一息了,她害怕阿啸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和那鹦鹉一样凄惨地死去,待改日回草原时,不好向阿塔交代。
“这里面是藏着什么玄机吗,怎么一眼望不到头?我的猎鹰寻不到了,它好奇心重,要是从这洞口闯进去,铁定……”荌莨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嗖”的一声,一只箭矢从洞里飞出来,眨眼间,已在无忌的衣袖上留下一道划痕。
侍卫迅即拔刀,在洞口依次排开,无忌把荌莨拽到身后,手执银枪,紧盯洞口,荌莨摸住腰间的龙雀刀,屏息凝神,等待前来送死的敌人。
众人严阵以待,片刻后,竟无事发生。
荌莨长吁一口气,“刚才那只箭应是试探,里面的人似乎没有歹意。”
无忌在洞口大摇大摆地走了几个来回,见洞内再无飞矢,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洞里若有我们的人,那这只箭便是警告了。”
侍卫捡起刚才那只飞矢,细细检查了一遍,上前禀道:“这只箭的形制与禁军的箭所差无几,山洞里应该有我们的人,请王妃和县公先到山上歇息,待属下进去一探究竟。”
荌莨抬头看了眼无忌,“哥哥意下如何,要让他们进去吗?”
无忌凝视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心中充斥着无来由的好奇和兴奋,“我同他们进去,你快上山,此地不宜久留。”嘱咐完,他带着几名侍卫从洞口鱼贯而入。
“一定要万分小心!”荌莨站在洞口,看着侍卫们被暗色吞没的身影,她极力抑制着跟进去的冲动,扭头朝反方向跑去,跑至半山腰,遇见了下山寻主的侍女。
侍女愁眉苦脸,带着几名侍卫在林间晃荡,一见王妃迎面走来,且安然无恙,才换了副欣喜的神态,“王妃方才去哪了,我们找得好生辛苦!”
荌莨闪避着侍女的目光,“我去寻阿啸了。”
侍女环顾四周,见几只山鹰落在枝头,身上的毛色与阿啸有些相似,“此处的鹰隼不少,阿啸可能寻伙伴玩去了,婢女记得王妃能用哨音唤来阿啸,现在何不一试?”
荌莨泄气道:“上山时就吹了一路,阿啸要在这片林子,早就听见了,它不回应我,多半……”
侍女见王妃怅怅不乐,又想了个法子,“若林子里没有,那山沟里、村民家里或许有呢?王妃不如带几只猎犬,去村子里搜。”
荌莨对搜村子没什么兴趣,倒是对那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山洞念念不忘,她果断采纳了侍女的主意,带着一群侍卫和三两只猎犬下山,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在林子里绕来绕去,终是绕到了那座山洞前。
“我听见洞里有鸟叫声,可能是阿啸。”荌莨随口说着,“我们进去看看。”
士兵领着两只凶悍的猎犬,燃起火把,谨慎地护送着王妃,一路畅行无阻,既无机关,又无暗敌,走了半刻的时间,视野逐渐开阔,几道光线从天窗透进来,耳边吹过几缕凉风,风中卷挟着星星点点的水雾,拍在脸上,格外清爽。
山洞尽头的亮光愈渐刺眼,湍急的流水声不绝如缕,荌莨一时又激动又疑惑,激动自己首次探险成功,没有命丧虎口,又疑惑为何没见到哥哥和那几个侍卫,若他们已经从洞里出去了,为何不回山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