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雪峰负手临窗,背对着陈鹤轩,声音中带着怒意。
“你还好意思来见我,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吗?”
“弟子有错。”为了抗住这威压,陈鹤轩额角已溢出了汗水,继续道:“一是错在身为掌门明知星洲门内忧外患未除,却为了一己私欲自断修为,若是修为不稳的消息泄露出去,星洲门定会产生动荡。
“二是错在没有经过长老大会的同意,就擅自将掌门之位传给长缨。”
“就只有这两点吗?”濮雪峰声音微沉,怒道。
感觉到身上威压再次加重,陈鹤轩咬牙道:“是。”
“鹤轩啊,你真是太天真了,”濮雪峰怒急而笑,捋了把胡子,转过身道,“至于你说的那两点压根不算什么,就算没有你,也有曾棋骞等人守在门派,星洲门根本不可能出什么大的动荡,再说传位给司空长缨,司空长缨认真负责,本就是掌门的不二人选。”
“那就是因为我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吗?”陈鹤轩强撑着威压,抬起头铿锵有力地问道,目光灼灼,直戳重点。
濮雪峰身形一顿,眼神中略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地看向陈鹤轩。
陈鹤轩的双目紧紧盯着濮雪峰,竟连恪守多年的师徒之礼都顾不上,沉声问道:
“我被戚玉囚于魔宫七年,为何不见师尊你们派人来救我,而后来我去找到那些在第七年救我出来的人,为何他们都说是星洲门的人联系上他们的。
“又为什么我会在莫明旭给我制作的凝神香里发现勿忘草,除了莫明旭以外,唯一能进配香房的就只有青阳长老。而且为何戚玉的血会混在勿忘草中?
“为什么当年戚玉天生魔种的身份暴露时,你劝他离开修仙界,而后来得知他附于太阿剑中时,你又毫不留情地让我销毁太阿剑中的剑灵。”
陈鹤轩努力直起身来,对着濮雪峰时向来充满尊敬的眼睛这次充满了质疑,拳头攥紧着问道:
“师尊,显然你们在谋划着什么,而我和戚玉才是这盘棋局中最重要的两颗棋子,对吧?
“我此次自断修为,是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对吧?”
陈鹤轩的一声声质问,一下又一下地戳在濮雪峰心上。
濮雪峰脸一僵,威压也猛地一收。
他眼中闪过许多复杂的神情,过了许久,转化为一声长叹:
“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此次出关就是为了告知你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可以再瞒你的了。”
陈鹤轩平静问道:“您请说。”
陈鹤轩心中下意识觉得有些可笑,甚至感到荒谬和愤怒,若非今日他将这层遮羞布撕下,恐怕会被瞒到最后,在事情发生到已经无法挽回之际,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想到这,陈鹤轩又觉得奇怪,自己为何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心里骤然闪过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像是灰尘一般盖在他的心上,好似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一般。
濮雪峰叹了一口气,高大的身形一瞬间显得十分沧桑。他转身走到门边,背对陈鹤轩道:
“你可知为何修仙界和魔界中,许多修为在渡劫期的人或魔都纷纷闭关?”
且不说修仙界和魔界,就连星洲门,近百年内就有许多长老闭关,近日出关的濮雪峰和青阳长老正是其中之二。
陈鹤轩道:“弟子不知。”
“那你可知上一次出现飞升成仙的人是在什么时候吗?”濮雪峰又问。
“按照史书记载,应该是在三百年前,梅晨曦上仙在晨曦山渡劫飞升。”陈鹤轩回答道。
心中将濮雪峰两个问题联系在了一起,一个可怕的答案隐隐成形。
“不,最后一次有人飞升成仙其实是在五百年前,”濮雪峰脸上闪过悲痛,“梅晨曦是我的师姐,她并没有渡劫成功,而是消失在了天劫中。
“就在五百年前,不知为何,凡是渡劫的修士无一不死于最后一道天劫。我们怀疑是上界和此界的通道关闭,才使得修士皆无法通过最后一道天劫。
“就连我师姐那种天赋万里挑一的那种,最后都没有飞升成功。”
“在梅晨曦渡劫失败后,三界修士都意识到无人能破最后一道天劫。”濮雪峰继续道。
这于陈鹤轩而言无疑是一道惊雷。
他瞳孔微震,问道:“无法飞升成功的话,追求大道又有什么意义,三界没有乱起来吗?”
但在修仙界的史书中,对于五百年前左右的历史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
作为修士,无论人魔,所求都是求得大道、飞升成仙,方可不老不死,与天地同寿,又或是飞升上界,以获得更佳的功法和机会,不耽于此界浅薄成就。
无法飞升成功,便意味着不管再怎么修炼,最后的结果都是死,与其这样还求什么大道,不如苟且偷生,做尽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