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什么”,濮雪峰没什么好气地说,眼里却还是现出了忧色,“你怎么进去的,就要给我怎么出来。”
“若是给我冻伤了脑袋或是四肢出来,就算是你们陈家长老来找我,我也要把你逐出星洲门。”
陈鹤将东西收下,只觉得心口暖暖的,带笑道:“我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出来的。”
师徒二人又在月下畅聊了许久,陈鹤轩也向濮雪峰请教了许多修炼上的问题,直到最后濮雪峰被烦得不行,就把陈鹤轩赶走了。
陈鹤轩回到房里,在暗淡的灯光下,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福源九潭是星洲门的七大禁地之一,传闻里面常年冰雪,是极致的冷,危险重重,相应的是,灵气也十分丰沛。
里面的风是最锋利的刃,可以刮伤元婴期修士的皮肤,那里的雪是时效最快的毒,可以腐最坚韧的盔甲……
可是,若是可以忍下来,刃也会化作最好的磨具,雪也会化作滋润万物的仙露。
这里也成了磨炼意志、凝神静气的最佳地点。
陈鹤轩不敢说自己完全不怕,可是比起不能修炼的痛苦,比起日日夜夜梦到戚玉的痛苦,他觉得这不算什么。
陈鹤轩将头埋在手心里,叹了一口气。
只要能不再想到戚玉,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所有能想的办法他都试过了,他还是无法将戚玉赶出脑袋里。
万般的思绪再次扯着陈鹤轩进入了梦境。
“铮——”
“铮——”
晨钟在主峰的山顶响起,沉重的钟声与春日的暖气一道升上去散开,惊破了万里。
下了早课的白衣修士们三三两两地出来了,像是一簇一簇绽开的白花。
陈鹤轩一双失了焦点的眼睛对着天空,下一刻骤然对上了一脚刚踩上剑的友人。
“你怎么还不上剑”,几个友人转头古怪地问:“快点,我们要饿死了,去晚了就没有饭吃了。”
陈鹤轩一边露出了个歉意的笑容,一边运行这灵气控制着剑快速起步,“那你们还不先走,不然这次又是我先到了。”
此时太阳刚升至山脉的两座主峰之间,但春日的阳光还不算耀眼。
长剑撕破云霄,朔风刺骨。
极目鸟瞰,群塔入云,脚下是万丈深渊,南边远处是巍然屹立的主峰,东边眼底是层层叠叠的山岭,北边是迷迷蒙蒙的天际。
一切都被纳入眼底。
踩在剑上,便立即会觉得自己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
当风刮过耳边的时候,耳边也只会剩下风的声音。
轻隽瘦削、意气风发的年轻修士们畅意地驰骋在云尖,在熹微的晨光中急速翱翔。
陈鹤轩紧绷已久的心弦不由得一松,不禁弯了弯嘴角,就加快了速度往食堂飞去,没一会便将友人们甩在了身后。
陈鹤轩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山上还没有什么人,友人们不久后也停在了他身旁。一群人收了剑,一边侧耳交谈,一边往食堂里面走去。
当陈鹤轩打好饭,回头一看食堂里已经挤满了人。
他们在一张桌子前坐下,陈鹤轩刚坐下便和身后的人碰上了背。
陈鹤轩连忙转身道歉:“抱歉。”
他一抬眼,却愣住了,乍然对上了一双安静的眼睛——是戚玉。
窗外射进来的日光正照在戚玉的脸上。
那是一张可以称得上精致的脸,眉目清秀,鼻挺而秀气,唇红齿白。
不知道是惊多一点还是喜多一点,戚玉慢慢地眨了眨眼睛,轻轻地说:“没事。”
说完,就快速地转过脸去,用后脑勺对着陈鹤轩。
让陈鹤轩不由得想到了门派里一只经常被其他灵兽欺负的兔子,也是像戚玉现在这样怂怂的、很怕人的样子。
陈鹤轩的视线在他骤然泛粉的耳垂上停了一下,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接着又注意到了戚玉是一个人吃饭。
比起其他人身旁热热闹闹的场景,戚玉总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再加上他出尘的气质,于是门派里便传出了他为人清冷矜贵。
可只有陈鹤轩知道真正的戚玉并不是这样的。
那在他面前的戚玉是什么样的?
陈鹤轩转过身,一边吃着饭,时不时插入一下友人们的话题,一边在心里浮起了这个疑惑。
“我筷子掉地上了,我把桌子往后推一下啊。”坐在陈鹤轩对面的友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桌子往陈鹤轩这边推。
陈鹤轩的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背和身后人的背正紧紧相贴。
戚玉正低头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还在想着师兄的声音真好听,突然就被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躯体。
戚玉握紧了手中的筷子,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只感觉到一阵酥痒从二人相贴处泛开,传遍了全身,他不知道是自己更热还是师兄更热,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竟会如此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