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两句诗,燕非凌却看了良久,最后笑笑将信纸收起,口中念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你终是懂我。”
七月末,戚映雪见到一位不速之客,他将张贵燃请入玉峰别院,一面叫人上茶一面不动声色打听:“张侍郎来我这边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
张贵燃却是突然下跪行礼道:“下官见过公子。”
戚映雪嘴里含着口茶,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半晌才道:“侍郎这话何意?”
张贵燃将燕非凌回信奉上,开口解释道:“我乃摄政王下属,如今王爷将京中与公子联系之事交于下官。下官便不能将此事继续隐瞒下去。”
戚映雪才知原张贵燃是燕非凌北燕暗桩,难怪那日曾在燕非凌府上见到这人。
他连忙放下茶杯双手将人扶起叹道:“大人这些年辛苦了。”
说完对着张贵燃弯腰行大礼。
张贵燃不曾想到他有这反应,一时间连连避让摇头道:“王爷大恩,下官不苦。公子勿要这般。”
戚映雪心知这暗探需要多少磨难,且心中所负心事无人能说。
他拆开燕非凌那信,一目十行,嘴角扬起笑意。
“季布无二诺,侯嬴重一言。”纸上同样只有两句。
戚映雪却知这是燕非凌在给他承诺,他理解燕非凌的家国豪情,燕非凌亦是理解他的担忧等待。
燕非凌那日离别对他说过:等我回来。
八月里,朝堂连连传来捷报,摄政王势如破竹一连拿下齐国四座城池,齐国立刻派人传书给燕舒,想要求和。
然而燕舒却一律不回复,不主事,只在上朝之时露面。
他整日围着白无忧转,跑前跑后要伺候好这位大仙。
然而,白无忧在皇宫待了这些日子却是感觉无聊得紧,他心中不耐烦便要离宫。
燕舒却眼巴巴看着人,可怜兮兮问道:“仙长可否带上我?”
白无忧上下打量最后引诱道:“若你敢背着你皇叔离了宫,我便带上你。”
白无忧本是想要他知难而退,却不料燕舒竟真偷跑出宫,因不懂宫外生活遭人打了一回,皇帝不上朝,又找不着人引发朝廷一片大乱。
白无忧一审,心中有了个好主意,便将一截竹节做了个傀儡化作燕舒的模样放到宫中,带着燕舒哄道:“你定没去过外头,这外头好地方多着,如今我便带你去见见这人间极乐之地。”
燕舒听得仙人这话,无感不应,便是跟着大仙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他也是愿意。
这头傀儡燕舒照常上朝听政,那头真皇帝已被白无忧拐跑还无人知晓。唯独算到这京中有事的闵凤却无心管这事。
如今南燕开放与别国通商,好些别国商人都来南燕带动经济发展,如今他这莲台聚财阵收获不可谓不丰收。
然他却是收拾了行礼打算去门,他这半生流离颠沛,却是呆不住的性子。
如今在京都住了两年已是极限,他又要开始同崔云鹤与柴华君那般走街串巷,替人相面算命,带去或喜或悲的因果牵绊。
关了门,张友良在门外站着期期艾艾道:“师叔,你何时才能回来?”
闵凤看了他一眼垂着眼皮没好气道:“怎的还管我头上来了?昔日你师傅叫你好生跟我学,你却沉不下心来,如今可别想着我还能替你拾掇一二。”
张友良苦着脸道:“师叔。”
闵凤却给了他一个板栗,骂道:“道门之人成何样子?花有重开日,人有相逢时。我已算过,你此生顺遂,日后你我还有见面之时,不必如此。”
张友良张了张嘴便又把肚子里的话憋了回去,最后只是依依不舍道:“我会经常来这边叫人收拾打理的,日后师叔想回来随时都是干净的。”
闵凤一听便吩咐道:“其他倒是无事,唯有那莲台看着些,若那东西作祟,你便再拿个金球来栓这它,它自会老实。”说完走入旁边开满繁华的巷中,黑袍在花中格外突出。
张友良看着那人背着手,口中唱着年前云琅传来的一段民间隐士传。
你道那人模样生的普通,叫人心中无影踪。
这人生在红尘长在市井,出手却是无人能懂。
有人能看清死生未来,有人能看懂今世前生。
有人能除邪去恶叫那小鬼儿心中惶恐,有人能卜算前因后果叫你心下坦诚。
你道那人事事明了,为何如此普通?
世人皆是名来利往,唯这人却又不同。
他身在民间,隐与市中。笑看人生百年,匆匆而来匆匆而往,笑话世人活在梦中,笑话自己身在局中。
第31章 崔云鹤寻父
张友良目送闵凤走远,最后低声叹了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