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映雪一愣,眼神暗淡下来,垂下眼眸遮住情绪道:“自然是记得。”
这话若是换在第一次询问,答案是截然相反的。
燕非饶有兴趣问道:“哦~看来特使知道的比孤更多,不知特使能否解释有些什么故事?若非孤与特使还曾有过前世今生。”
外头戏台开始献唱,旁边锣鼓齐鸣,大堂一阵拍手叫好声。
戚映雪却不知如何去说,两人的相遇真是糟糕透了,结局也是糟糕透了。可是有这么个人明明做了那么多,如今却全然不知。
最后他缓和神色温柔的看着燕非凌道:“有个人为了给我最好的而拼尽所有,最后却把我忘了。你说他傻不傻?”
燕非凌一愣,两人四目相对,这回戚映雪没有避开目光。
燕非凌却淡淡转开视线开口评论道:“是挺傻的。”说完伸手在戚映雪脑袋上揉了揉,心中有些无奈,终是无法对着这人硬下心肠,何况如今还巴巴上来,心疼得紧。
戚映雪头发微乱耳尖微红却好似得了鼓励,开口声音低哑叫了声:“燕非凌。”
燕非凌眸色一暗,他突然回头将人捉在怀中,咬牙道:“你若再这般,孤今日便不管不顾收了你。看你如何能顾得上脸面。”
戚映雪听得这话吓的脸色一白,因着上一世那些事记忆里都是刻骨的疼痛与畏惧,如今被拿出来说,他便下意识挣脱站到一边。
燕非凌见他如此便冷笑道:“方才还敢勾引孤王,如今听着便怕了?若是要报答那点恩情,特使不必如此。”
虽说着痛快,但见着人脸色惨白,燕非凌却又忍了忍,伸手喝道:“过来。”
戚映雪站着却是抿嘴不语。
燕非凌看了一眼,最后端起酒杯为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道:“罢了,特使可知,孤要的不是你偿还所谓的恩情,也不是那些孤所不知的故事。”
“来人,送戚特使回府。”他怕再见着这人,自己先控制不住。
戚映雪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角微红,像是想哭。
燕非凌将手中酒杯捏碎,瓷片划到手心,渗出血来。
戚映雪自然没哭,只是因着连番受到冷遇,心下难受回去便找了薛神医。
两人聊了近两个时辰,他依然觉得心中抑郁无法释怀。
薛神医便道:“公子因着此事烦恼,必要抽身出来,远离烦恼本身,病情方才得以稳定。”
戚映雪不置可否,终是叹道:“是我太软弱。”
薛神医摇头笑道:“公子已是我见过之人中少有心志坚定者,如今方才三月过去,进步不可谓不大,已然能坦然面对内心。这病治疗疏导皆是一两年方才有效,有些人不愿吐露心中所惧之物,自然会来来回回弯弯绕绕误导病情。”
戚映雪沉默,知道薛神医这话亦是提点自己当适时吐露心中畏惧原因,之前多是冗杂琐碎之事,如今却是要跨入内心他防守之地。
见着外头天色已黑,他便先与薛神医一同用过晚饭,饭后便叫人放了小火炉,两人对坐煮茶,夜里窗外又下起了小雨,几个丫头都被他打发离开客厅,他又有些不安的起身关门叫小厮在院门守着后方才回身坐下喝了杯茶。
薛神医知他心中不安,便也没催,亦是端起茶杯。
戚映雪抬头便见着薛神医面容带着亲切与宁静,目光放置在他脸上。
他便放下茶杯,挺直腰背道:“昔日我与父亲关系不佳,每每相处都是冷淡之极,而后每每闲时便会想起他对我所做之事,心中抑郁纠结,苦闷不已。”
他避开薛神医目光,这话说的却是上辈子那些时光里不断折磨自己的事。
话虽是含糊,薛神医对他愿意将心事吐露终是有些欣慰问道:“那公子可曾问过父亲所想?那些所做之事是以前发生?还是现在再次发生?公子可曾将过去与现实分离?”
戚映雪抬头却是一愣,他不曾想过这个问题,那时心中满满都是戚家舍他不顾,他陷入无尽痛苦黑暗深渊,四处寻找一束光,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现在想来,那时候他住在燕非凌别院,样样都是上好,燕非凌对他却是用情至深的。然他却从来不曾关注到那些,每每用言语利刃去挑衅对方。
想到这里,戚映雪又对陷入一种悔恨自责情绪中。
薛神医便又缓声道:“公子可是厌恶憎恨过去的自己?回想过去只觉得自己行为不妥,不愿回忆面对。”
这话却是戳进戚映雪内心隐秘的软肋中,刺痛中带着血淋淋。他勉强笑道:“还好。”
薛神医点点头道:“我有一种想法,公子且听一听。”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内在稚童,这稚童便是幼年遭遇经历创伤遗留的自己。他们不曾长大,一直在那段伤痛中不断重复经历,被遗留在最深的角落,每每想起便会见他再次唤起心中隐秘,痛苦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