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华君无辜,耸耸肩膀。
且说崔云鹤已经换回白衣束发,在崔家招待客人的前厅逡巡,客厅人不多,都是本家人吃吃喝喝。他刺破指尖血点在门廊处,企图用血脉联系找到亲人,可惜毫无所获。
他又找人打听崔家二十几年前的事情,因为昔日母亲在寻柱山救过崔家男子,想来崔家应该是遇到大事,任他连续问了近十个崔家家生子,皆无所获,意料之中,却也有几分失落。
待他再次混入前厅却被一群人围住,原是柴华君被抓,同伙都招了。
崔二老爷虽说得凶狠,崔家却没苛责柴华君,把他安排在客房,崔云鹤开门便见那人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毫无形象可言。
见崔云鹤皱眉欲坐到桌边,柴华君便对他招手。
崔云鹤上前,柴华君看着他。
两人无言对视良久,柴华君突然坐起身,慢慢将墙上画轴卷起,拿在手中开始舞剑,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徐徐展开,手中画轴也被他舞出凛冽的气势。可见练剑之人用心。
“崔道长,依你之见我这剑法如何?”柴华君将画轴一扔,又躺回床上看着帐顶。
崔云鹤还未张口,柴华君又自顾自道:“崔道长乃方外出尘之人。自是不懂我等凡人所求。”
四目相对,嘴唇开合之间,柴华君感觉自己全身带着酒气,不知那酒怎的竟让他有几分醉意,想来也应是那酒让他记起昔日之事。
他这套剑法乃是昔日四合禅院大师所教,在九岁以后便不再去四合禅院,也不再使出一招半式,用着从武师傅那里学来的三脚猫功夫照样横行。
就在方才崔仙得知他在崔家便来见他,他却突然恨不得躲起来,以袖掩面,感觉被一种莫名的羞惭笼罩。
他以为他不会在意。其实是在意的,无论想做出什么,还是刻意遗忘那些被掩埋的过去,都是他无比在意的。
柴华君没有如往常那般戏弄崔云鹤,微微闭眼不再言语。
崔云鹤一愣,竟有些不习惯。他站在床边看着对方,脚步微挪,鼻尖萦绕淡淡酒气与这人身上沉水香混合,让他眩晕。
伸手按住额头,就近坐到床边,抬头便见柴华君面容出奇的沉静,没有平日的作乱勾人,多了一分乖巧。
崔云鹤想起平日柴华君总爱伸手或调笑或戏谑与他亲近。他手指微动,戳到对方脸颊,很快收回。
见柴华君没动,他又伸手捏了捏对方脸颊上的软肉,和想象中一样的手感。
手指抚过柴华君殷红唇瓣,他突然一愣,很想与对方亲近一二。好像没来由的情绪,又好像记起初识看到对方张合的嘴唇,晕倒前还想着这人嘴那般小怎的吹出那么多烟雾。
他微微倾身,由着本能做了往日见这人满口谎言、谬论便想做的一件事。
迷迷糊糊之间,柴华君突觉脸颊被人捏住,每当他想喊疼时,对方便停手。如此反复他终是苏醒,来不及睁眼眼睛被温热手心遮挡,唇瓣被人含住。
他身体一僵,汗毛倒竖,只觉脑袋里头突然空白一片。还来不及给他反应的时间,那吻柔软微凉浅尝辄止,已然离去。
崔云鹤放平柴华君不安分的双腿,将被子拉过盖在身上。又坐在床边看着柴华君微醺的脸,敛下眉目握紧双拳,似乎下定某种决心。
直到脚步声离去,柴华君才呼出一口气。他用手背擦去唇上那种感觉,立马坐起身。
他这是被崔云鹤轻薄了?一时之间不可置信与不可思议涌上心头,他一直以为两个男人如此亲近他一定会恶心,会弯腰干呕。结果并没有。
柴华君不禁后退一步,不信自己竟然不会反感,他找水漱口,又躺回床上,左思右想,从小到大他虽没与哪家小娘子有亲近之举,却也没那个毛病,不可能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思来想去,抓耳挠腮,坐卧不安,他恨不得抓来崔云鹤,亲上去试试是他真喜欢男人,还是被那个道士施了妖法。
如此不安过了一夜,第二日见着崔云鹤,柴华君几次想要趁着对方不注意伸头靠近,却被崔云鹤避开。一边站着的小厮看得瞠目结舌,不知道柴小公子是闹哪出。
柴华君见着崔云鹤狐疑的目光,他若无其事的抓抓空气。
“有蚊子。”
见着崔云鹤点头跟着小厮继续走,他不想去听那些崔家老头子唠叨,便找个理由开溜。
回头藏在拱门后小憩,见崔云鹤迎头过来,一把扯住人领子,按在墙上,四目相对。
柴华君满眼纠结,崔云鹤满是探究。
他是个急性子,自觉气势很足,倾身向前。
擦过崔云鹤唇角,被人用手按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