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冷淡,再次伸手入袖时,旋龟憋不住了,她几步爬到青雀舌草上,按住它,又把装九幽水的瓶子一脚踹倒,悲愤道:“要让牛干活,总得给牛吃草吧!我出生入死的,不能什么都捞不着吧!”
“好叫你知道,若我出手,杀你,不杀半面善。你的肉补阿善奴,壳做药,治宴四海的旧伤,连你的刀盾,也要归入我的武库。到那时,我手下两员猛将,正好拿他半面善练练手。”
这么一想,确实杀我比较划算?
你他娘的!神兽心中千万句辱骂,碍于形势,不敢出口。
她翘着头大喊:“我可是神王派……”
廉白真君伸出一根手指,把她的小脑袋按在桌上,手动消音,“隐瞒神王之事,不需你操心。”
说完,他又摸出一个石臼,放在她面前。
“咚!”
石臼砸在桌上,好大一声,吓得她一哆嗦。
“选吧。”
这还怎么选!旋龟悲愤飙泪,她烦躁的原地爬了几圈,决定为自己争取最后的一点利益,“我拿命去拼,你总得给我点好处!我也不要你的法宝,你只需答应我,拿了半面善以后,你必须放我自由,且不许再伤我分毫!”
廉白真君垂眸看了看她,“那你也需发誓,往后不许伤我治下海族分毫。”
还治下?□□吞天,好大的口气,呸!
你一个蜗居衢城的小小鱼精将领,手下能有几条鱼虾?且答应了你,待我重获自由,定要吃海族吃个够本!
神兽腹诽连连,举起了自己一只扁平的前脚。
廉白真君伸出食指,点在了她小脚脚上。
击掌盟誓,生死无悔!
…………
漆黑向下的甬道,超乎寻常的高和宽,两侧石灯都是熄灭的,幸好谢荷翁在眼睛里住了两条鲽鱼以后,获得了夜视的能力。
他观察着高大得犹如哥特式宫殿的甬道,还有地砖上雕刻的飞翔五尾鸟纹路,这种鸟儿在他到衢城的第一天时见过,它们披着霞光,为卓山大王一家拉过车架。
那这里是哪儿?
谢荷翁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想,还需验证。
可惜,两个鬼为了防止他偷听,好像使了传音类的秘法,他牵线傀儡一样飘在后头,只见他两嘴动,听不到声音。
甬道中时不时出现一具尸体,或是一些残破的魂体,骨朵儿跟在半面善身边,像只雨季低飞的燕子,到处捞残魂吃。
越往下走,尸体越多,各种动物的尸身接连出现,大到熊虎,小到甲虫,有些尸身已经腐朽,有些却很新,肥胖的社鼠成群结队,在尸体间穿行,挑选着这些免费的食物。
地上的血涂了一层又一层,黑黑红红,翻滚着蛆虫,令人作呕。
谢荷翁跟在两个鬼后面,从尸体上方飘过,叠加的手帕和衣袖根本无法过滤气味,恶臭熏的他呼吸困难,眼睛里不停冒泪花。
在他把自己憋死之前,咸咸海风吹来,环绕周身,吹散尸臭救了他。
脆皮谢荷翁差点被浓郁的鬼气和尸气熏晕,半面善和骨朵儿却只觉身心舒爽,这些混杂的气息会滋养他们的魂体,治疗旧伤,增长修为。
骨朵儿饱餐一顿,显得十分开心,半面善的神情则愈发严峻。
是谁在王宫下,造出这座养魂之所?卓山大王被困,王宫无主,但宫中守卫并未散尽,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掳掠大量小妖到这里,绝非易事。
有这个实力和狠辣心肠,且又需疗伤的鬼,这衢城之中半面善只能想到一个。他停下了前行的脚步,问骨朵儿:“你的消息可准确?王宫之下真的存在另一个传送渡口?”
“卓山一家都掌握着破碎虚空的力量,这一类天赋十分罕见,我并不了解它具体的效用。”
骨朵儿说的很慢,也很谨慎,“不过,三百多年前,卓山大王之子,越山君,曾多次秘密外出,高价收购金刚石。”
“金刚石,正是构建传送渡口的唯一石料。”
万年前,人族为各界修筑渡口时,有无数妖鬼目睹过他们将坚硬的金刚石凿刻,绘阵,灌注金液。
金刚石可修建渡口之事,不是什么秘密。
半面善哼笑一声,“那这里面藏的,就是他了!”
“谁?”骨朵儿好奇道。
“一个你招惹不起,连我也需避让三分的恶鬼。”他见骨朵儿满脸新奇,不得不提点道,“你太弱,倘若遇见打斗,且躲远些,不要贪看热闹。”
打斗?骨朵儿看着长长不见尽头的甬道,那下面昏暗无光,鬼影重重。
她忧心道:“我们只是想借用传送阵逃出衢城,倘若是那恶鬼霸占了此处,可否与他打个商量,借个道……”
“不可能。”半面善坚定摇头,他想了想,摸出一个金葫芦,“我先独自去探查一番,这葫芦能隔绝气息,你留下来守住这小子,别让他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