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这些盘子要送去那儿?”
“你身后那个门,你打开它,把架子推进去就行。”
“好的。”谢荷翁刚好就坐在厨房门口,他转身轻轻一推,门顺势而开,不过,为什么是黑漆漆的?
两扇木门被推开,谢荷翁并没有看清厨房内的情形,门框上就像镶嵌了一块黑色的磨砂玻璃,阻隔了他探究的视线。
他不敢乱摸,退后几步问道,“阿善奴,我怎么看不清里面?”
阿善奴不以为怪,“那是障眼法,里面的大厨在做菜,要防止被偷师的嘛。”
“哦。”他没再多问,推着满载了白瓷盘的架子小心翼翼往门里送。
架子逐渐被黑暗吞噬,谢荷翁的手在推的时候不小心离太近,还被黑影轻轻打了一下,像是在警告他。
处理完贻贝,阿善奴对着地上一挥手,一股水流凭空出现,卷起残渣奔向院子角落的一个小木桶。
等水流消失,地上光洁溜溜,被洗刷的非常干净。
她伸了个懒腰,走向被兰草包围着的井,一屁股坐在井沿上,伸出左手在清澈的井水里来回摸。
谢荷翁凑过去看热闹,“你在摸什么?”
“我在配菜啊。海韵阁卖新鲜的水产,所以每天都要现捞现杀,你看那儿。”
她指着厨房旁立着的巨大石碑,那上面刻满了蝇头小字,靠近地面的地方,文字居然会动。
“那是配菜单子,你识字吗?”
谢荷翁连忙跑到石碑下,定睛细看后,松了一口气,他对阿善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连蒙带猜的,能看懂。”
这么小就识字了啊。一千岁才艰难习字的阿善奴有些羡慕,但没说什么。
她的手指在水下猛然收紧,抓牢,而后起身一脚蹬住井沿,上半身奋力向后扬!
“哗啦啦!”井口水花喷涌。
人似弯弓,水花如虹,一条银色的大鱼被从井里扯了出来,下一秒,刀光一闪,晶莹水花染血色,那条鱼竟然被阿善奴斩杀在空中!
鱼头飞出老远,鱼身在落地之前,被阿善奴用后肩垫了一下泄劲,才轻轻滑到地上。
一套杀鱼动作行云流水,阿善奴的刀甚至都没有沾血!
她给谢荷翁解释道,“这种鱼如果死之前受过撞击,肉会变红,腥味重,就不好吃了,你以后杀它的时候一定要快!”
这条鱼,光鱼身就有两米多,自己躺平了都没它长,还谈什么杀鱼?
谢荷翁叹为观止,并暗自担忧。他昨晚口出狂言,说要留下打工给阿善奴钱,可她这么厉害都只能当个配菜工,杀鱼匠,自己一个普通人,能做什么呢?
他带着疑惑,帮阿善奴打着下手,他干不了别的,只能帮忙来回搬盘子,传送木架。
一早上,阿善奴就在不停的捞鱼虾,切片,装盘。
她手脚麻利,谢荷翁要跟上她的速度并不容易,不一会就累的满头大汗,他没敢叫苦,咬牙坚持着。
等到烈日居中,人影如圆,阿善奴终于收了刀。
在太阳下干了一早上的体力活,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脖颈和胳膊上的皮肤甚至发青,也不见流汗。
与之相反的,则是汗流浃背的谢荷翁。
午休总是让人高兴的。
阿善奴看着蹲地上小狗吐舌头的谢荷翁,笑着弯腰,轻松将他抱起来,手臂搂住脚弯,抱小娃娃那种姿势,“走,小幼崽,带你吃饭去!”
谢荷翁先惊后窘,拼命挣扎,“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来啊!!!”
他的叫声,随着阿善奴在树梢假山之间的快速跳跃,被风扬起,传得老远。
在石楼看账本的秋宫,狠狠皱起了眉头。
谢荷翁被放下来的时候,面色发青,紧抿着唇,他不敢张嘴,怕自己吐出来!
跳楼机都比不上阿善奴的空中快车!
呕!他到底没忍住,扶着石灯吐了……
“噫!”
阿善奴鼻子非常灵,受不了那味儿,一个响指给他套了个中空的水盾,自己先进食堂了。
水盾里,被和呕吐物圈在一起的谢荷翁:“……呕!呕呕!”
阿善奴到底是如何在爱护与残害之间无缝衔接的啊!啊!!!
韵海阁的员工食堂非常大,摆了五六十张长桌,但奇怪的是,此时正是用餐时间,却只有阿善奴和他。
哦,不,还有一个就餐的生物。
谢荷翁坐在阿善奴对面啃烤鱼排,眼睛总是控制不住地看隔壁桌那根青藤。
那根青藤从食堂门外贴着墙爬进来,细细的一根,戳在一个大汤碗里喝汤。
它已经喝了三大碗了。
谢荷翁咽下一口酥脆的鱼肉,悄声问阿善奴:“那是什么?”
会到食堂来吃饭,这根青藤自然也是韵海园的伙计,他名叫凌霄,原身是一株凌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