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遇见冤大头……
阿善奴观察秋宫言行,心领神会,侧身挡在他面前,右手后撤,握住了刀柄。
咋了?怎么突然就进入防御姿态了?谢荷翁有点懵,那镜子里不就是我的模样吗?有哪里不对吗?
等等!他们一直在问什么原形、幻化……
这个地界的“人”,很多都会有尾巴、鳞片什么的,他又联想到城门口,那个小头领的赞美……
所以,这些家伙都不是人吧?只是变了个人的模样?而不被看破的、完美的人形,在这里是需要忌惮的、实力强劲的象征?
“那我要不要装个杯,度过这个难关再说?”身陷黑店的谢荷翁暗自计较。
两边静默对峙,都在掂量。
谢荷翁先开了口,“我的确第一次到这儿,和我母亲走散了,身上没钱。”
这话说的很光棍,听在对方耳中,莫名有一种有恃无恐的况味。
秋宫看着他血糊的脸,暗自盘算,“此子看似娇弱,然百岁不到便能完美化形,世间罕有,其血脉传承必定强悍。如果为了两百铢将他打杀,日后,他亲族上门寻仇可如何是好?”
一只懵懂小肥羊,霎时间变成了烫手大山芋,秋宫不由暗叫晦气。
他试着开口,“吃饭给钱,天经地义是吧?”
谢荷翁点头。
秋宫再言:“你欠我钱不给,她才会打伤你的是不是?你亲族来了可不兴寻仇的。”
秋宫的小心翼翼,让谢荷翁察觉到了,他眨了眨眼,指着自己脑门,“我从生下来起,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这是实话,他受过最重的伤,就是初三的时候打篮球摔倒,膝盖磕了一片淤青。
秋宫也信他没撒谎。
各族幼崽,在百岁之前,大多被父母藏在家中,小心呵护,极少受伤。
他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什么不靠谱的双亲,带这么小的幼崽出门?出门就算了,娃都能丢!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个小麻烦扔出去!
“这样吧,茶钱我不算你的了,我们两清,”秋宫往门外摆手,“走吧,我送你出去。”
出去又要面对全然陌生的妖怪世界,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谢荷翁有一瞬间的无措,他想了想,“老板,我不想走,我想留下来,等我母亲来接。”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人,穿越不到这儿,不会有人来接他,更不会有大妖为他报仇,这不过是狐假鸱张的一句谎话。
偏偏这句谎话,奏效了……
这方世界有一个谢荷翁不知道的规则。
大妖的血脉越是强悍,繁衍就越艰难,子嗣艰难,也就导致了那些强横富有的大妖们,都有一个共性——护短。
为了区区两百铢,自家的小幼崽被人在脑袋上捅了一个血窟窿,还被赶出门去……倘若这幼崽不幸死去,那清算起来,伤过它的妖一个都别想逃!
秋宫再次后悔,他的肉肉拳头捏紧,在阿善奴背上使劲儿捶,用传音入耳之术悄悄骂她,“你就不能下手轻点!”
阿善奴大叫冤枉,“你叫我凶的,还说最好一招制敌,吓破他们的狗胆!”
“什么狗胆,你小心点!”秋宫忙看了一眼谢荷翁,发现他好像没听见,他接着训人,“哼,你给我闯的祸,就从你工钱里扣吧!”
祸从天降,阿善奴气得龇牙。
一个小孩一个少女,突然面目狰狞的演起了默剧,谢荷翁不知道他们在交流些什么,只能暗自戒备。
两人推搡了几下,小孩子整理好衣衫,从少女身后走了出来,
“咳咳,是她太冲动,不小心误伤了你,你留下来养伤也是应该的,阿善奴,你招待他。”
谢荷翁心头大石落地,心里欢喜又不敢表现出来,压着嘴角道:“好的,感谢你们收留我。”
秋宫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径直离去。
圆月杲杲,园林寂寂,月光将松柏的影子投到青石地板上,婆娑斑驳,自有幽韵。
突然,一座偏僻的院子外响起两人的脚步声,一个轻盈有韵律,一个哒哒作响。
阿善奴身形高挑,精瘦,腰间挎一柄沉重的大刀,依然身法轻捷,走的飞快。
哒哒哒的自然是谢荷翁,他以竞走的姿态追赶了半个多小时,累成傻狗,然而林园广阔,目的地也不知道在哪儿?
谢荷翁气喘如牛,嗓子发干,“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阿善奴阴沉着脸,只管自己走路。
谢荷翁三步并两步超到她前面,看清她满含怨怼的面容,“你在生我的气?为什么?”
他得到少女一个白眼。
“你告诉我嘛,我哪里做的不对,惹你不高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