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年幼,情绪难控,才会影响到你,我不会。至于驱使,就你?”廉白真君眼中的嫌弃,没有一点点掩饰。
谢荷翁听到这话时,眼睛却亮了,“这么说来,我们之间其实没什么大的影响?”
浅尝一口甜点,廉白仙君喝下去半碗茶,他又变出一碟咸咸的小鱼干放在自己面前,
“你我相差悬殊,生死之际,方能互有感应,这契约于我无用,于你也无甚损害。”
“您保证不会利用它约束我对吗?”
廉白仙君吹着茶盏,点了点头。约束了做什么?练习如何照看幼崽吗?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能支配他身体自由的可恶契约,现在差不多只是一个队友濒危报警器!
谢荷翁塌着的腰彻底直了起来,狗腿子一样捧起茶碗向真君赔罪,“对不起真君,我以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错怪你了!”
廉白真君掌心外翻,拿出那一纸栩栩如生的荷花,“受君所托,自当尽力,还望你将这画技传授于我。”
幼崽总是呱噪,耐心解答,是因为学习一门技艺的过程会很漫长,若不能安抚好这小师父,他中途哭闹起来,定会很麻烦。
小鹿能免于夭折,自己的心头大石也落了地,面对廉白仙君的诉求,谢荷翁自然无有不应。
他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会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兴致正高的谢荷翁,连说带比划,让廉白仙君做出了两只笔尖纤细、硬度适中的画笔,接着,打着哈欠在纸上慢慢画出一些线条。
他画的同时,讲解着其中的一些技巧,讲到最后,他眼皮越来越重,声音也开始含混。
此时天光破晓,漫长的一夜已经过去。他昨天中午担忧小鹿乱跑,愁得午觉都没睡,又跟着廉白真君奔波了一夜,熬到现在,兴奋过去,只余疲倦。
看着握笔讲解时不断打哈欠,以至于两眼泪汪汪的小幼崽,能同仇家血战数月、不眠不休的廉白仙君突然反应过来,幼崽好像是需要睡觉的……
在他愣神的功夫,小幼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黑色的笔从白皙的指缝间戳出来,给他自己脸蛋上戳了个小窝。
招来件斗篷给幼崽披上,廉白真君抽出幼崽压在手肘下的例图,根据记忆一点一点摸索着这种新的画艺。
正当廉白真君提笔练习时,秋宫带着十多个人走进了茶室。
韵海阁招新,廉白真君拟定的是五十个名额,当发现告示上公布的名额三十五个时,廉白就知道秋宫应该另有安排。
故而,廉白真君在见到秋宫身后的十五名海族时,并不感到惊讶。
他坐着没动,待秋宫等人见礼过后,他看向了其中两人。
那应该是一对夫妻,两人站的很近,女子手里捧着个蓝色的水球,水球中有一条游鱼。
仔细辨认之下会发现,那是一只拇指大小的海豚。
在廉白真君的示意下,女子捧着水球往前几步,恭敬地将水球奉到他面前。
“这是到衢城后出生的孩子吗?多大了?”廉白真君小心接过水球,观察着里面的幼崽。
仿佛感觉到了四周气氛的庄重,水球里的小海豚在到了真君手上后,僵着尾鳍一动不敢动。
那个女子,也就是小海豚的母亲答道:“启禀真君,这孩子是在到衢城的第八年怀上的,孕期十二年,同在故乡差不多,只是它生下来后,有些瘦弱。”
“它一直生活在这夔珠中?没有进过海吗?”真君神情淡淡,话音有些沉重。
座下站着的成年海族们,看着蜗居在小小夔珠里的海豚,神情也都落寞起来。
“是的,真君。离开碧海国以后,我们都没有再见过海,这孩子还离不开水,只能将它养在夔珠里。等它再大些,也就好了。”
这位母亲对孩子有着太多的亏欠,但此时是面见君主,她不能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太多,让君主担忧。
到了陌生大人手里以后,一直僵着不动的小海豚,见大人们只顾着说话,没管它,于是偷偷活动起自己的小尾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是很累的哦。
廉白真君一手捧着夔珠,一手摸到熟睡的谢荷翁头顶,将一个气泡罩在他身上。
气泡形成的瞬间,冰冷苦涩的海水从天而降,灌注这间茶室。
激流的海水中,他站起来,双手托着夔珠往外走,包裹着谢荷翁的气泡漂浮着,尾随在他后面。
因为接触海水而面露欣喜的海族们,由秋宫带领着,跟随在廉白真君身后。
一行人走入大殿。这座高百丈的宫殿内此时已成汪洋,大殿四周鲛人托着的明珠,将这片水域照得犹如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