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什么东西!我可是菱花仙草!”
菱花仙草有一种特质,它们凝结的种子,能构建出一片小小的空间,选它做阵眼,能使画中境更加稳固。
但,也只是更稳固一点而已。
白妃子的事,同在一个园子里,阿善奴多少知道一些。
“他十九岁化形,你四百多岁还在化肉泥,他不比你强?”
这时谢荷翁跑了出来,帮腔道:“对啊对啊,我当阵眼比你强多了,阿善奴,你快把它杀了!我现在就去找秋宫,让他把白妃子住的院子分给我,把那些灵珠也给我,以后我去侍奉真君!”
白妃子气疯了,尖叫道:“你敢!你们杀了我,这处画中镜立时坍塌,秋宫不敢答应你!”
谢荷翁随口反驳道,“你骗谁呢?这么精妙的幻境,阵眼还选你这样无用的花草,制造者怎么可能不多做准备?阿善奴你快动手,它的灵珠我分你一半!”
他这一番抢白,让白妃子瞳孔地震,“你、你怎么知道?”
韵海幻境有两个阵眼,一明一暗,这原本是只属于真君和它的秘密!它为了能威胁秋宫,死死守住的秘密!
偶然猜中事实的谢荷翁弯着腰,嘿嘿嘿笑,像个大反派,“我知道的多着呢,我还知道廉白真君根本不喜欢你,你太弱了,你化形也好,美如天仙也好,他都不会娶你!”
“你、你胡说!”这话就像一道夏雷,劈得白妃子心神震荡。
谢荷翁就是在胡说,他想到这个白妃子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又说了一句,“真君神功无极,你算什么?一团肉泥?天上的日月,会看见地上的一坨泥巴吗?还取名白妃子,你怎么不叫烂草根啊!”
草木成精,大多生性天然,白妃子四百岁,换做人类,大概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它无长辈教导,故而天性残忍又不知抑制,为求自身化形,接连解剖园内小动物。
手段歹毒,心神却脆弱,谢荷翁一番胡言乱语,正击中白妃子内心惶恐,只见它气得双唇颤抖,灵秀的双眸水汽氤氲,两行清泪涌出,竟然哭了。
白妃子泪如泉涌,悲戚难禁的脆弱模样,让谢荷翁诧异,刚才凶巴巴,怎么说几句就哭了?
他有些后悔话说太重,可事已至此,心软就会丧命,可不能半途而废!
他朝阿善奴使眼色,一人一妖通力合作,逼着白妃子发下了互不侵害的毒誓!
白妃子发完誓,无法刨解谢荷翁,自觉化形的希望更是渺茫,愈发伤心欲绝,哭得一抽一抽的飞走了。
“它为什么那么伤心?”谢荷翁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关窍。
一个修行几百年的妖,不应该被几句话就打击成那样,被骂了都不回嘴!
他这一问,倒叫阿善奴惊讶,方才以为这小崽子眼利话毒,直接摧残白妃子道心,难道竟是误打误撞?
她想了想,解释道:“我蒙昧时,吃饱便不会再去猎杀,没有侵略的外敌,也不会想要提升自己。”
“懒惰是本能,只有欲望能战胜它。”
招出水流卷走地上残缺的花叶,阿善奴收刀站在院门前,向满脸求知欲的小崽子说道,
“欲望少,变强的意念也就弱,白妃子生为仙草,不会饿、不怕寒,执念少得可怜。若按此发展,它大约会变成一只弱小无忧的精怪,就像那三个。”
她指着花坛后面,躲躲藏藏的三个小家伙。
“真君闯入箜篌崖带走了它,它又恰好爱上了真君,便不甘心只做个精怪了。”
谢荷翁到这时,才意识到他那些话的杀伤力,“所以,我精准打击到了它的执念?”
阿善奴盯着远处的树梢看了几眼,抱着刀往回走,“你的话使它道心动摇,化形会更加艰难。”
现在的情况,在谢荷翁看来,就好比一个打过同学,还朝同学要过保护费的小太妹,暗恋一个学霸男神。
小太妹想要通过考试作弊,逆袭泡男神,而他作为被抄试卷的那个人,向监考老师阿善奴举报了她……
不仅举报了她,还告诉小太妹,男神眼里根本没有她!虽然他摧残了少女心,但是仔细想想,哈哈!活该!
让你解剖小动物!让你随意杀害小精怪的朋友!世上有那么多草木精,坚守本心,艰难化形,就它想走邪路!走邪路,就不要怕被捶!
谢荷翁和三个小精怪挨个击掌,庆祝这次大逃杀的胜利。
“你利用我一次,记得还。”阿善奴说完,抱着刀走了。
谢荷翁嘴角的笑意凝住,他扭头正要说什么,阿善奴已经走入院中,下一秒,房门都阖上了。
他站在空荡荡的院子外,摸着脑袋懊丧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