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模样的红发君主这样笑着说。
“祝愿泰王永远……幸福安康。”
“霸者红。”
骁宗笑着收过庆国使者手中的国书。“多么巧,我们的礼物也是霸者红。”
出产于戴国蓝州巍峨山脉下最深的玉泉,吸取天地精华而得到的,百年难得一见的红玛瑙。仿佛凝固的晚霞一样美丽的宝石。
“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和你们主上非常相配。虽然这样说似乎有些唐突,不过我认为这种仿佛夺取了夕阳西下之时天空美景的霸者红,也只有我国的红玛瑙和贵国国君的头发才能拥有啊。”
红瞳的银发国君这样笑着说。
“祝愿景王永远……幸福安康。”
时间——不明。
地点——不明。
庆和戴都国运长久。
景王和泰王只见过一次面,在泰王终于回归玉座的庆祝典礼上。
仅仅一次而已。
那个时候夕阳映照的天空如火如血,那个时候泰王的双瞳如火如血,那个时候景王的长发如火如血。
他们交谈不过十句,微笑不过一瞬。
眼光流连的不过都是真红的残象。
他们都说,
“我看见了抹不开淡不去的幻影。”
他们都说,
“这个世界上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美丽的红色?”
他们都说,
“请告诉我,在被这颜色炙伤之后,我该如何忘掉它?”
他们还都说,
“这鲜艳胜过生命、锋利有如离别、厚重超越爱恋的红色,我要如何给予它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字?”
时间长得遥遥无期。庆和戴隔海相望。
虚海汹涌,何况还有比虚海更加跨不过的东西。
对于有些人来说重要的话不过是来不及说出口。
对于有些人来说重要的话却是永远不能说出口。
她和他都明白,一旦嘴唇轻启,一旦手伸出去,身后的庆和戴都将瞬间褪去色彩,只余一片灰白。
热爱炽烈颜色的他们,怎么能。
于是。
“祝愿泰王永远……幸福安康。”她笑着说。
“祝愿泰王永远……幸福安康。”他笑着说。
选择了身后国土丰富颜色的他们,留待彼此之间一片空白。
唯有心中残留的那一抹红色——
隔着虚海,她手中握着玛瑙。
隔着虚海,他杯中乘着美酒。
唯有那鲜艳胜过生命、锋利有如离别、厚重超越爱恋的红色——
“霸者红。”她与他看着彼岸,微笑,轻声颂念。
她的长发。
他的双瞳。
心与心。
霸者红。
第三章 浩阳——三更
月升月落。斗转星移。
暮鼓晨钟。流年似水。谁也记不得那是从何时开始,也不会有人知道那将在何时结束。
每夜三更。那是金波宫里两个地位至高的人的共同秘密。
小官小心翼翼地走进冢宰的书房。
“浩瀚大人,”他说,“天已经很晚,今晚您是不是——”
有着令人惊异的年轻外表的冢宰桌子上摊的不是公文。志怪小说翻到一百三十七页。浩瀚抬头看看时漏,不慌不忙地摇摇头说:
“不忙。还未到三更。”
女御小心翼翼地走进阳子的御书房。
“主上,”她说,“天已经很晚,今晚您是不是——”
火红长发的少女君主桌子上摊的不是奏章。蓬莱女生常叠的纸鹤折到一百三十七只。阳子抬头看看时漏,不慌不忙地摇摇头说:
“不忙。还未到三更。”
小官和女御都惶惑。
他们并不晓得,这是对于某些人来说,一天中唯一能放纵自己的时候。
月已经沉入金波宫高高角楼之后。更鼓悠远地在宏大的宫殿群中回响。
“三更……”
浩瀚站起来,整理袍服,整理公文,把志怪小说塞到大袖中。走出书房,他看看满天星斗,缓步向长乐殿走去。
阳子站起来,整理袍服,整理奏章,把纸鹤扔到柜子底下。走出书房,她看看满天星斗,缓步向长乐殿走去。
星辰下,九曲桥。
庆国的君主和冢宰在桥上相遇。三更一刻。
“冢宰,今晚还是那么晚呀。”
“主上亦很勤政。”
“哪里,晚上趁没有人,做一些无聊的事情打发时间罢了。”
“微臣亦是如此。”
他们看着彼此微笑,再看着头顶的星空。
月升月落。斗转星移。
暮鼓晨钟。流年似水。谁也记不得那是从何时开始,也不会有人知道那将在何时结束。
每夜三更。那是金波宫里两个地位至高的人的共同秘密。
他们相遇在宫中花园的九曲桥,彼此都伪装成已经处理公务到此时,相遇不过是偶然。
一开始也许的确只是巧合,为国事天下事忙乱到身心俱疲的两个人处理完事情,半夜归家,偶然地在九曲桥上相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