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旧人相胁,逼姑娘认下巫蛊之事,又觉不放心,让几个魏氏的浪荡子将她......”
话音未落,倚在桌案上的少年倏然喷出一口鲜血。
绪风一惊,下意识要上前,那人却摆了摆手。
路无殊唇角一勾,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杀气:“该下最后的猛药了,孤要她摧骨而死。”
绪风一怔:“殿下的意思是加重药量?”
到此,那双眸子越来越冷,暴虐渐起,路无殊寒着脸道:“不,是吹雪炎。”
吹雪炎,九牧禁药,失传良久。
相传服下后,不出一个时辰,便会药发,使人发不出任何声音,到时心如刀绞,骨头如同被生生捏碎般痛不欲生。
而这痛苦,会足足持续十二个时辰。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药石无医。
绪风瞳孔微震,心中叹了几息。
殿下废了大力才寻到吹雪炎的旧方,又历时一年之久才配制完成,却一直封在白鹭阁。
没成想竟是要用在此处,看来梅九姑娘的死对殿下的打击不小。
贤妃狠毒如斯,这几日服了虫蛊,已尽数将所做之事吐出,天和帝为护宫闱体面,又忌惮岭南魏氏,故隐而不发。
唯梅九姑娘之事,贤妃纵然神志不清也不曾说出原委。
绪风思虑着,又想到暗卫说的那位故人。
他着实没想到梅九姑娘竟与那位王有些因缘。
.....
夜色渐深,雨声淋漓之势渐长。
正当时,门外响起一道迟缓的敲门声。
路无殊低垂眼睫,语气平静:“退下。”
绪风依言从窗子中翻出去,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他神色恹恹,不欲出声。
却听门外一道清柔的声音迟疑道:
“路无殊,你在吗?”
......
雨声喧嚣,天边又划过一道闪电。
白术撑着把伞行在郡主身后,落了半步,看着她瘦弱的背影,若皎皎寒月般冷清。
少女走的很快,雨哗啦啦打开油纸伞上。
雨势太大,纵然撑着伞也抵不过雨滴飘在身上,她的大氅湿了一片,伞压的太低,伞边沿下,露出鸦青色的发丝,亦微微垂了些雨珠。
白术几番欲言又止,终是忍下。
因着只隔了个院子,片刻后,便行至路无殊住处,此处甚为偏僻,隐在树林之后,黑漆漆的,从里面透出些微弱的烛光来。
江遇宛敲了几下门,无人应声。
她心里胡乱猜想着,是疼晕过去了?
于是更加急切,透过喧嚣雨声,她略微加高了些声音:
“路无殊,你在吗?”
里面仍然毫无动静,江遇宛等了片刻,欲再次喊他。
一道清冷的声音倏然传出来:“臣不便见人,郡主请回罢。”
话中回绝之意显而易见。
江遇宛沉默下来,忽然,灵机一动,她语调里刻意带了些紧张:
“可是我走岔路了,外面太黑,又下着大雨,我一个人不敢回去,你让我进去避避吧。”
里面静了半晌,终响起一道沉冷的声音:“郡主自便。”
白术闻言眉心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却见江遇宛扭过头来,小声凑在她耳边道:
“你先回去。”
清淡的声音如羽毛般扫在她耳侧,白术更加惊惶,心中叫苦不迭。
她怎能将郡主独自留在此处,与外男共处?
无视她心中所想,江遇宛已经径自推开了门,踏进去后又很快地关上了门,关门之时,还抛了个眼神给一脸呆滞的白术。
触及郡主带着威胁的眼神,白术终是偃旗息鼓地垂下了头。
......
一进来,江遇宛便打了个寒颤。
屋里充盈着淡淡的血腥味。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张简单的床,以及一张红木桌案。
而路无殊,便倚在那桌案旁。
他神色平静,听见她进来也没有什么反应,只用一双冷静的眸子看着她的动作,整个人显得有些疲倦。
屋内只点了一支灯烛,光影明灭,浅淡落在少年身上。
待看清那少年一身染血的白衣,她立时又心软了几分。
四目相对——
路无殊眉峰挑起,缓缓抬眼。
他目光扫在眼前人被泥水浸湿的裙摆,随即慢慢上移,落在少女纯净的脸上。
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浮起淡淡的清愁,携着雨幕中的清冷色。
多么楚楚可怜啊、
路无殊唇角干涩,紧攥着手。
她的目光却落在被随意放置在桌案上的草药上。
少女轻声问道:“不是有人为你上药吗?”
他神色疏落:“无需麻烦。”
又是沉默半晌。
江遇宛抬步,然后在桌案前停下,微微弯下腰身,执了那些捣好的草药,掀起眼皮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