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儿了。
而此时的江都王府正是一团糟,老王妃得知消息哭晕了过去,管事儿的福嬷嬷令人快马加鞭去青殷,将尚在城外军营、消息塞闭的王爷请了回来。
青殷僻远,此一去一回最少也得两日。
......
碧霄宫内,皆在跪灵,一日两哭,有女眷不过哭了两场声音便哑了些许。
皇子么,现下整个皇宫中也仅一位,又是个桀骜难驯的,生母昭宁皇后死时,都不见得跪了几日,此时亦去了百官那头。
因而除却皇妃外,现下领头的正是嫡公主玉真、庶公主永嘉,一众女眷跪在她们后头,皆是安安静静、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江遇宛即便是淑妃的亲外甥女,但被褫夺了郡主封号后,也只得跪在身份高的贵女后头。
旁人伤心是不得已做出的样子,哪里会对个非亲非故的人存上几分情谊,都是该吃吃、该喝喝,要哭的时候都得捏把胳膊,才能逼出来泪水来。
唯有江遇宛,自醒来到入夜,一个字儿也没说,更是滴水未进,此刻脸色惨白的要命,唯有一双眼珠子漆黑幽沉,说不准在想些什么。
白术不敢劝,她身边的贵女们却是不屑去劝,原因无他,江四娘子亲上御前求与质子合婚一事,众人皆知。
惋惜归惋惜,可这等出身世家,玉容花貌的江家小娘子却要嫁与孤僻冷漠、人人欺之的敌国质子,往后哪儿还有前程可言,更没甚人前去攀交,恨不能退避三舍才好。
后半夜,大多数女眷都去了侧殿厢房歇息,江遇宛仍然搭着眼睫跪在蒲团上,并不说话。
月色入户,皎洁的光映在她安静的面庞上,她忽然问系统:“原书的淑妃怎么死的?”
系统回:“自杀。”
这会子她蹙起了眉,系统猜出几分她内疚的原因。
想必以为是她带来的蝴蝶效应,她一心救路无殊,甚至半夜劳烦了尚在病中的淑妃,可实则淑妃不是因病而死,即便是病死的,那病亦怪罪不到江遇宛头上,她的病是心病。
系统劝道:“书中她的结局便是如此,而昨夜,她亦是自杀的,宿主不必自责。”
想想也知,若是江遇宛跳城楼时,她的姨母还活着,以淑妃护短的性子,必定不会眼瞧着皇后和宋文含将她带到城楼去。
一切都在告诉她,淑妃的死早在很多年前,便有了预兆。
“你该设法增加生命值,而不是自怨自艾,逝者已矣,生者更应该好好活下去。”系统沉默了半天,苦口婆心劝道。
江遇宛抬袖擦了下泪,半晌,提着半哑的嗓子道:“白术,扶我起来,我想......更衣。”
她这样说,白术却明白她是想如厕,欣慰于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一把将她扶了起来。
久跪的人猛然站起身子,眼前冒着金星子,遑论还是一天一夜未进食的人,江遇宛揉了揉眼睛,歇了一会儿,才往外头走去。
......
她从净室出来,思忖着碧霄宫乃至碧霄宫附近的宫殿都住满了人,而她昏迷了大半晌,此刻亦不觉困倦,只出了殿门转进了御花园中。
御花园中的梅花一夜之间全开了,正是一片好景致,可惜进去的人却没有观景的兴致。
江遇宛的神思不太清晰,穿的又单薄,坐在冻穿了的池子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白术欲言又止半晌,被她一个凌厉的眼风飘过,便将话头全止在了心中。
恍惚之时,白术还在想,以前的四娘子很安静温柔的,从来都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好像什么也走不进她心里面。
不知什么时候,四娘子竟会露出同质子殿下一样的眼神,极淡又极瘆人。
一刻钟后,白术被冻的瑟缩,再瞧江遇宛依然没有离去的意思,正苦恼着怎么开口呢,一件黑色的大氅从她身侧掠过,被披在了少女的身上。
路无殊坐在了少女旁边,看她微微红肿的乌眸,抬手碰上那层绯红的眼皮,叹了下:“眼睛疼不疼?”
江遇宛抿了抿唇,才止住没多久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眨巴着眼看他,一串一串的眼泪落下来。
路无殊慌了神,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少年的声音有些暗哑:“别哭。”
“我心疼。”
江遇宛闻言环臂搂住他劲瘦的腰身,依偎在他的怀中哀哀哭泣,抽抽噎噎道:“怎么、怎么就没了呢......”
白术已经习惯这样的场景,索性后退了许多步,躲在密丛后头避风,同时也免得自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总之他们俩有了婚约,只要不是太出格,倒也没什么大事。
白术嘴角抽了抽。
罢了,亲都亲过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无论看见什么,都不会觉得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