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风暴之中,半敛双眸,青衣如莲如火,明艳的面容流转着夺目的光彩,却又安静得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美得让人心颤,却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众人心中升起一个绝望的念头。
“她解开血咒了?”
“她的力量怎么暴涨如此迅速?”
“只怕这世间无人能敌。”
然而只有谢寻面上露出复杂费解的神色,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晏霄并未解开血咒,借由血咒的联系,他能感受到自对方身上传递而来的澎湃业力,这力量令他狂喜,但也令他恐惧。
——这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曦和尊者猛然回头,随后众人也都发现了异常从何而来。
遥远的玉京城上方,一个个生命如泡沫一般被风吹破,化为乌有。
“那些邪修!”曦和尊者愕然瞪大了眼,“厄难书吞噬了他们的生命。”
“不,被吞噬的是恶业。”公仪徵纠正了她的说法,“厄难书,以恶业为食,生厄难之力。”
“她暴涨的业力是从那些邪修身上夺取的。”空吾尊者眉头紧皱,眼中掠过一丝明悟,“听说凡入阴墟者,都须在生死簿上留下自己一缕鲜血。”
生死簿,便是厄难书的一层伪装。
晏霄手中握着阴墟十万恶鬼的性命,无论这些人跑到哪里,性命永远捏在她手中。
而此时此刻,这数万恶业皆化为血墨,填满了这空白的一页,成为她力量的来源。
“她既然能吸收恶业增长业力,为何现在才这么做?”空吾尊者更加疑惑。
同样疑惑的还有谢寻,他看着晏霄平静的脸庞,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便在这时,那双清亮的凤眸微微掀起,清冷的视线落在谢寻面上。
“晏霄。”谢寻强作镇定道,“杀了他们。”
晏霄的目光移向了公仪徵,她朝他伸手一指,一道如同天威的磅礴气息向他落下。众人一惊,想要阻拦已来不及——甚至他们也无力阻拦。
但公仪徵没有躲避,他就站在那里,不偏不倚,像一株劲竹等在春风里。
他伸出手,握住了那里金红色的丹药。
谢寻脸色一变,猛地转头看向晏霄。
“你是什么意思?”谢寻铁青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晏霄,沙哑着声音质问道,“你将解咒丹交出去。”
曦和尊者、空吾尊者一样愣在了原地,包括苦嗔行者众人也是震惊迷茫,唯有黎缨眼神中露出一丝恍然。
谢枕流心中一叹——剑修做事,但凭直觉和望气,他从未在晏霄身上感受过邪祟恶煞之气,他总是愿意相信晏霄的清白,但是世人总会被表象迷惑。
“有了这颗解咒丹,你便无法用三十万百姓的性命来要挟道盟了。”谢枕流淡淡说道。
只要有一颗解咒丹,想要分析出其中的配方,不需要半日功夫。
谢寻死死盯着晏霄:“你做了一场戏……就是为了骗我拿出解咒丹。”
“你不信任我,只有与你利益相关,你才会拿出解咒丹。”晏霄神态平和从容地看着他。
谢寻对力量与地位的渴望,让他一旦尝到厄难之力就无法罢手,在没有得到厄难书之前,他不会坐视晏霄被杀。
谢寻哑声道:“所以……你是故意将自己逼到绝境。”他将目光投向公仪徵,“你也有份。”
公仪徵握着解咒丹,轻轻点头:“晏霄并未封过我的神窍。”
那一日在阎罗殿,她隔着薄纱轻吻他的唇角,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帮我。
他了解她,远胜过这世上任何一人,哪怕没有那两个字,他也明白。
他深爱的那个人,有着这世上最柔软的心,她拥有过的温暖与光芒太少,所以更加珍惜,不忍辜负。
只是这一次,她还是走上了她最熟悉的那条路——向死求生。
一次次地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也会笑着说——我习惯了。
“你疯了……”谢寻颤抖着怒视晏霄,“你忘了道盟是怎么对你的,危情是怎么对你的!你是阴墟阎尊,竟然投靠道盟,你以为你这么做,他们就能容得下你吗!我是你父亲,你的道骨,是我给你的,你身上流淌着的是我的血脉!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洗脱身上的烙印!”
“我知道,我不在乎。”晏霄神情平静从容,“我的身份,我的父亲,那些我都认了,别人容不容得下我,与我何干。是你容不下你自己。”
谢寻浑身一震,脸色骤然发白,晏霄的话在他道心上撕开了一道裂缝——是他容不下他自己吗?
不!是这世道这天道容不下他!
眉心黑莲一炽,谢寻的眼眸覆上阴霾,他疯狂地催动黑莲,吸收晏霄身上的厄难之力:“拿走解咒丹又如何,你解不开血咒,厄难之力便只能为我所用,他们一样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