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也睡不安稳。
这几日她本就因为某些原因腰身酸软,坐着趴时间久了浑身难受,脖子上颇有些重量的玩意儿硌得她锁骨疼,绮月在睡梦中越来越烦躁。
直到某个时刻,她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被扶了起来,身体软哒哒地歪斜,脑袋靠住了什么坚实而富有弹性的“东西”,随之而来的是身上覆盖的舒适温度。
呼~舒服了。
她还闻到了淡淡的香气,馥郁温柔混合着一丝丝辛辣,对她来说就像是成熟魅惑的荷尔蒙,熟悉到令她心安。
“zero……”
绮月呢喃出声。
“醒了?”
“嗯……”
绮月下意识地应着,几秒后倏然睁开眼,清醒过后身体险些弹射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充满浓浓惊愕的声音在无意中透露着不明显的惶恐。
“快出去!!!”
降谷零早有预料地抱住她,对绮月的厉声呵斥置若罔闻,手指探入金属炸弹与她颈项间的缝隙,贴着皮肤摸过去,检查有没有磨伤,碰到几处磕碰或者压红的地方,便细细查看。
绮月没好气地握住他的手,皱眉推拒道:“快出去,外面的事不用你忙了吗?”
“调查事项都已经安排下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了解普拉米亚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急也没用。”
降谷零语气平缓地回道,条理清晰,有条不紊,仿佛真的不急不慌。
绮月望着他幽深但冷静的双眸,对此半信半疑。
“那你也不能进来,”她指指脖子上的炸弹,凶悍地呛道,“干嘛?要跟我同生共死?”
不可以吗?
降谷零强忍着一瞬间升起的不理智想法,避而不答,反而打量了眼周围的环境,突然发表感想道:“这里倒真是个好地方。”
绮月也忍着坏脾气,心想,以公安先生的较真执拗,她不能强硬赶他,只能慢慢讲理说情,而且降谷零有责任心,不会一直什么都不干就在这里守着她,她没必要跟他吵,反而让他心烦意乱。
他们要面对的是极度危险的炸弹犯,必须要沉心静气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躲开敌人的陷阱。
想通以后,绮月平静不少,顺着他含混地道:“是,在这儿挺安全的。”
只不过安全的是其他人,不是她。
但很显然金发青年说的跟她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
“刚听到松田跟我说,tsuki遭遇了绑架,身上还被装了炸弹,我那时候脑海里真真切切产生了一个想法。”
降谷零将他的女孩儿抱到腿上,温柔注视着疑惑的她,伸手撩起她的一缕长发,置于唇边一点点亲吻,声音悄然低微。
“tsuki怎么总是遇到险境?”
“就算给她安装定位又怎么样。”
“不如把tsuki关起来好了。”
“不让她出门是不是会好一些。”
绮月:“……”
近在咫尺的距离,空旷的空间环境,她不仅听得一清二楚,还觉得有回音在耳边回荡。
如困惑的孩童在反复自言自语,如蛊惑人心的魔鬼在絮絮而谈,如偏执的守护者坠入疯魔。
明明金发青年亲吻的是发丝,绮月却觉得一股酥麻从头皮油然而生,然后她后知后觉,那是来自脊髓的颤栗在传导。
“这次、这次……”绮月绞尽脑汁地道,“这次虽然不是意外,但跟zero的关系也不大。”
她抬手搓着降谷零的金发,不满地训斥他:“为什么要把责任都堆到自己身上呢?你是警察啊,你最应该明白,有罪的是犯人,你不可能把所有的犯人都抓捕归案。”
“对,有罪的是犯人。”
降谷零看着此刻还在努力安慰他的女人,收敛情绪,阖着眼,将脸埋在她的心口,口齿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好像被说服了。
可绮月知道根本没那么简单。
这世上有很多明明白白的道理、开解人心的鸡汤,但它们都难抵深浅莫测的感情,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总是难以释怀。
好处是,绮月现在光想着怎么安抚降谷零,心底最后一点对炸弹的害怕倒是没了。
几年前她刚从昏迷中醒来,在东都铁塔同样遭遇炸弹,可那个时候她知道这个炸弹还连接着很多人的性命,而且她的复仇还没有完成,所以她费尽心思努力自救。
去刺杀朗姆的时候,她清楚自己可能活不下来,但真正行动的时候,热血沸腾、肾上腺素飙升,她也感觉不到害怕。
现在则不同。
现在炸弹只在她身上,她还确信自己拆除不了,于是这种漫长的等待就变得有些难熬,加之心有牵挂,难免会胡思乱想,这等待中就有了近乎等待死亡的感觉。
这时候,平日里的恶狼化身成了垂头丧气的大金毛,一头拱进她怀里,撞飞了她的胡思乱想,她脖子上的炸弹还随时可能爆.炸,绮月吓得脑子里的弦不得不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