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朕换身衣服。”
她转身进了屏风,背影有些狼狈。
随行的宫娥跟着她, 伺候更衣。
衮服解起来费时,但越流殷的目的就是要浪费时间, 于是在她的眼神施压下,宫娥们七手八脚, 衣服解起来更慢了。
林秀等了一会儿, 又背着屏风道:“陛下。”
“嗯?”
“陛下不必如此麻烦,送我至宫门即可。”
越流殷察觉到林秀着急了, 只能先示意宫娥们加快手脚, 然后回道:“我亲自为你选了处府邸, 尚不知室内如何,也想去看一看。”
林秀没有回答她,她尚在屏风内,不知他是如何情态,便又心不甘情不愿地补充道:“你不必多想,朕没有那心思。”
他回话了,说了声:“也好。”
站在外头的曹公公叹气地摇了摇头。
那处府邸离皇宫很近,出宫门后,徒步走个一刻钟就到了。
门匾上,“明月居”三字龙飞凤舞。
入朱门内,见丹楹刻桷,碧瓦朱甍,飞檐反宇,气势磅礴。
林秀被越流殷带着绕了一圈,腰酸脚痛,只觉这地方比养心殿还大上不少。
更难得的是,此处花草井然有序,屋内也是一尘不染。
这里干干净净,就好像每月都有派人定期去洒扫一样。
“喜欢吗?”越流殷将期冀的目光投向林秀。
除了大了些,空荡了些,他似乎没什么可挑着。
他无法昧着良心,却也不敢直视她灼热目光,于是看着角落处的花草,说:“喜欢。”
“那就好。”越流殷满意了,她不自觉就想拉住他的手,却被他挥手避开了。
她似有恍然,挂起笑,仿佛没发生似的,对他伸出手道:“我带你去屋顶看看可好?”
她穿着与以前一般无二的红衣,就好像还是在江南。
然而江南那次屋顶的记忆对林秀来说并不算好。
他拱手行了个礼:“陛下已经送到了,秀就不方便耽误陛下了。”
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硬了片刻,又被她悻悻然收回去了。
“好。”
她垂了眸,一洒袖,怅然走了。
林秀也不知为何,见她这副失落的样子,心里会觉得发胀,就好像跟她一样怅然若失了。
明明昨日还相拥而眠,明明他的唇上——还留着她的牙印。
但若是为了满足她的私欲,被她关在养心殿里,他是怎么都做不到的。
这和在云国有什么区别?
他自我安慰着,或许是江南那段父女之情的后遗症吧。
林秀从云国带来的侍从早就候在屋内,若干婢子也一一就位,越流殷送的这座宅邸里,样样都为他备好了,他既不缺人,也不缺财,整日就想着在亭中观鱼,屋内看书,闲得发慌。
不过很快,别人就要让他闲不下去了。
在皇城中埋伏的诸多质子们,对关于越流殷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视如珍宝。
毕竟他们来东洲的意义就是得到女帝的欢心。
为此,在见女帝前还琢磨了不少宫廷秘技。
谁知,女帝只是见了他们一面过了个场,就把他们通通打发了——连屁股都没坐热。
早就听闻云国盛产美人,但怎么说,能被送来的皇子们都是龙章凤姿,人中翘楚。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女帝还是看不上。
甚至有人暗暗揣测,当今女帝有磨镜之癖,否则,在她这个本应儿女成双的年纪,怎会连个心仪的男宠都没有!
原本诸位都是被女帝嫌弃的东山败犬,好歹也能报团互称个难兄难弟 ,可结果,偏偏有个人成功了!
这是对他们魅力的侮辱!
云国公子秀是吧——
众质子们一致对外,成群结队赶去明月居,心想一定要好好看看自己差在哪了!
于是林秀成了众矢之的。
当日下午,林秀还未喝上几口热茶,就被这群雄竞上头的男子扰了清净。
“林兄啊,听闻陛下留了你两夜,不知林兄有何心得啊?”
“……并没有。”
我和你很熟吗?称兄道弟的。
“唉唉唉!林兄莫要藏拙啦!到时候咱们可是要一起侍奉陛下的啦!”
一男子掩着扇子笑,心中暗道:披麻戴孝,陛下怎会喜欢这种货色——必是用了邪术。
“林兄,陛下对你真是不一般呢,竟把自家将军府送了你,我们这些不受宠的,只能住质子府了……”
“对啊对啊,这将军府就是不一般,比我们那不知大到多少……”
将军府?
这儿竟是将军府吗?
一直敷衍发呆的林秀突然就提起神来,抓住刚才发话的人问:“这里原来是将军府吗?”
“对啊,林兄不知道吗?”
被问的人酸了,凭什么这种对陛下一无所知的人能得到她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