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不可闻地带了颤ᴶˢᴳᴮᴮ音,灵敏地被林秀听到了。
他口中鲜血汩汩,身体慢慢变凉,方才,算是提前透支了命。
“你说话啊。”
他张了张唇,脑袋嗡嗡的,快听不清了。
她的声音近乎扭曲:“您以为,我会吃您的苦肉计吗?”
方才剑气反噬,众仙倒地不起,魔修轻轻松松便提了几个人头来杀,谢淮清抬起手,似乎还要给他们撒盐,却被林秀支离的掌心按住了。
“别杀……”
他颤颤抬头,眼中有恨。
她登时清醒了,这才对,这样才对。
“可他们要杀的,不只是我。”
她在提醒他,如今他们才是一条船上的。
林秀扯出了一抹血淋淋的笑,讽刺地说:“这是因为谁呢?”
他在怪她。
他怎么可以怪她?
分明这一切的错,都是因他而起!
都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
要杀!
“我求你……”
她掌中刚聚气的魔气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法光明明灭灭,手腕一直被林秀紧紧攥着,他的唇讨好地亲了亲她的耳垂,留下一个带血的吻痕,引起一阵心悸。
谢淮清想,她绝不能因他而留情,可当那只没了力气,当他的头缓缓垂下,当他的眸见证不到血腥,她忽然觉得一切都好乏味。
他看不见,她又何必动手,该痛苦的是他,该纠结的是他,不该是自己。
于是谢淮清当着他们的面抱起林秀,掠过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影子,冷冷转身,任凭魔修屠杀。
他们的事,与她何干?
林秀被谢淮清放在了她经常睡的那张床上,她握起他的手,脱了他的衣裳,一遍遍地查看他身上的伤痕。
手是被她碾碎的,脚是被沙砾划伤的,她将魔气渡入他的身体,不厌其烦地盯着他的伤口愈合。
在面对他的时候,她总是这般冲动,冲动到不顾一切,冲动到撞了崖还死不悔改。
她觉得烦躁,倦怠。
她拿起放在玉盒里的折扇,一遍遍翻看。
折扇当初随着她一起跌在崖底,因为是仙物,被魔气侵了好几个洞,她后来不知怎的想法,缝缝补补,又把它补了回去。
折扇展开,里面的银杏依然栩栩如生,和烙进她腕里的那片一模一样。
她不忍看了。
“啪”一声,她将折扇合上,走出了卧房,拧眉坐在大殿的骨椅上
“拿酒。”
一旁的魔侍乖顺地为她斟酒,陪了她一杯又一杯,醉了又醒,醒了又醉,神智慢慢被麻痹时,他的指尖,突然碰到了她的手。
她缓缓抬眉,眼里泛着潋滟的水渍,仿佛寒冬里飘着半朵梅的冷泉,让人不敢直视。
那魔侍半大少年模样,发尾系着红结,脸上浮着红晕,关切又脉脉地对她说:“尊主,不宜再喝了。”
林秀醒来时,身上的伤都已经好全了,可惜修为跌落得越来越快,不过是睡了一觉,便已经跌至金丹。
想必再过不久,便会彻底沦为一个普通人。
他这次的待遇稍好,被放在了被窝,被窝是暖的,旁边还放着一件轻绡白衣,一条红绳。
林秀换上衣服,用红绳随意扎了一下,推开了卧室的门,门外只有一条长廊,长廊无人,直通大殿。
他顺着廊间走至大殿,便看见空落落的殿内,似乎依偎着两人,分外亲密。
其中一人酒盏半倾,肩头半露,手持一柄折扇,坦坦荡荡地回望了他。
那折扇的另一端,还搭着别人的下巴。
作者有话说:
啊,又发晚了
第123章
◎问道◎
他来得…似乎不是时候。
那年轻魔侍见有人来了, 下巴顺着扇面抵,与谢淮清靠得越来越近,千娇百媚, 差点抵到她的肩头。
眼里又是挑衅又是嘚瑟,仿佛争宠的家妾。
他看不下去, 转身想回去,却不料听谢淮清说:“过来。”
魔侍不怎么乐意, 他费尽心机爬床, 可不想和别人分一杯羹。
但为了显示自己的乖巧,他还是装作大度的样子, 羞涩地对谢淮清说:“尊主若是想要三个人……也可以的……”
他故意说给林秀听,因为他不信, 那个什么狗屁仙尊会乐意。
林秀站在原地没动,只给她留了个瘦削的背影,清白如画。
一抹乱糟糟的红占了画中一点, 仿佛一颗痣, 在她眼中愈发火热。
酒在这时才烧起了醉意。
那个不来,没事, 她旁边还有一个。
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过就近的长发,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着林秀, 手中的触感太糙了,眼前的倒让她看得越发馋。
她的目光又顺着林秀的背脊, 滑至他的发梢, 就停在了他的红结处,仿佛止渴般, 她将手里的红绳反复揉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