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跑远了,她的耳朵听到落叶干碎的吱喳声,轻轻脆脆,灵动清脆。
总算走了。
她的手指动了动,碰到了一小块碎叶。那叶子原先有点绿,慢慢得,在几秒之间,就变得彻底枯黄,直至在她的指尖化为了黑色的齑粉。
扑朔落下。
她今天运气不好,难得温和地赶人,却被对方反将了一针麻醉剂,身体动弹不得。
幸亏及早处理了。
时间过了很久,那活物还没过来,仿佛对她彻底没了兴趣。
身体正慢慢苏醒,脖子差不多能转,而她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过这次的声音有点沉重。
她侧头一看,只见一只灰扑扑小猫猫嘴里叼着它两倍大的鱼,趔趄地朝她走来。
她转头的动作把它吓了一跳,它似乎从没料到她会突然醒,它和她大眼对小眼,嘴里的鱼终于咬不住,掉在了地上——它紧跟着被鱼撂倒在地,“啪”得一下,蹲住了。
湿漉漉的灰色长毛滴答着水,它黑亮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她。
“喵——”
嘴巴一张,露出了两个小尖尖。
乳牙还没长齐。
难怪有点笨。
小猫锲而不舍地重新站起来,可屁股蹲刚离地,紧接着又撑不住,落下了。
软脚猫。
沈序面无表情。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打发时间的表演。
只见那只猫又费了大力,重新叼起那条鱼。
沈序本以为它要开始品尝了,没想到,最先送到了她的嘴边。
鱼腥味呛鼻。
它难道以为自己饿了?
小猫的两只前蹄扒拉着她的锁骨,身体有些颤抖地支撑着那条鱼,尽量不砸到沈序的脸上,却不料,那几根白色的胡须却最先碰到了她。
她忍不住,打了一声喷嚏。
小猫被吓得四脚朝天。
鱼一蹶不振。
灰扑扑的长毛猫沾满了落叶,变得更加狼狈,乌溜的圆眼像是在控诉她。
可明明是它先让自己打了喷嚏。
沈序站起身,拂去了身上的落叶,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猫,在原地停了几分钟,然后毫不留恋地朝山上走去。
小猫慌了,辛辛苦苦的抓的大鱼也不管了,蹒跚着小腿地跟在她身后。
可刚学会走路的小奶猫怎么可能走得过人呢?
不一会,沈序就轻而易举地把它甩开了。
山路颠簸,越往深处走,植物就越浓密,甚至越凶狠。
树木茂盛得把天空遮得密不透风,丛林越来越黑,越来越危险。
小猫在丛林中不知跌倒了多少次,终于沿着气味,看到了巨大的黑色荆棘。
荆棘挡住了它的前路。
“喵。”
小爪子在地上踱了踱,它探头探脑,眼尖得发现了一处空隙。
“喵!”
它灵活地钻了进去,这荆棘并没有刻意针对它,它一路畅通无阻地溜进了秘密基地。
那是一座被鲜花,阳光所关照的巨大院落。
顶部的树木顺从地让开了枝杈,明亮的阳光从容地灌入了雾霭,银制的大门上缠满了盛放的蔷薇,围墙上爬着各色的牵牛,一簇明黄的菊花倚上了砖瓦,洋洋自得。
院落里满是馥郁的花香,满屋子都围绕着暖黄柔和的气息,温馨的氛围与那个冷情冷性的人格格不入。
它溜进了大门,蹲在了味道最浓的橘色小门前,有礼貌地扒拉了一下。
沈序站在监控室里,一直看着它。
没想到这猫真的跟着她来了。
这处院落可不是普通的活物能进来的,如果不是沈序中途故意放水,那软脚猫估计刚开始就被一根小草绞杀了。
沈序单纯觉得它有一股灵气,便放了它一马。
小猫还在坚持不懈划拉着门,门却突然开了。
里面的主人换上了一件新衣,一副新眼镜,手中拿着一个特别有年代感的搪瓷杯,泡着菊花茶,静静地看着它。
它的手一空,一头摔在了她的鞋上。
“喵——”
它仰着毛绒绒的脑袋看她,那两只带着耳簇的耳朵乖顺地耷拉着,好像在说:能不能留下它?
能吗?
沈序喝了一口菊花茶,养猫似乎很麻烦,毛多,还容易掉,而且万一跟着自己蹦去了地下室,会很危险。
仪器要是弄毁了,末世里可没法换。
她虽然护着它来到了她的家,但是还没考虑过养它。
有点浪费时间。
于是乖乖的小猫蹲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门合上了。
“喵——”
它歪了歪头,为什么不邀请它进去呢?
第一天,沈序在门口看到了一条活鱼。
第二天,沈序在门口看到了一条鱼和一束鲜花。
第三天,在先前的基础上多了一串果子。
第四天,她逮住了那只小猫,悠悠地拎着它的脖子,茶色眼睛正对着它漆黑的瞳孔,慢条斯理道:“家里的东西,不能乱动,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