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眶处有天然的红,唇部冻得微微战栗,卷翘的睫毛挡不住入侵的雨水,她闭着眼睛发抖。
一张脸娇小苍白,身子摇摇欲坠,不断地有液体顺着脸颊滑落,给人一种哭泣的错觉。
怀里的花依旧被她紧紧抱着,去了刺的枝条不知不觉被她掐出了绿色的汁液。
林秀躺在床上睡了一天,雨打窗户的声音不知有多助眠。
这雨不知下了几场,醒来时依旧那声音依旧吵嚷得热情。
已经可以准备晚餐了,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在窗前停了几秒,最后放下。
她应该走了…
林秀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自己的晚餐,又灌了几杯水,咽了几颗药,然后拉开窗——
她还在。
那一大捧的玫瑰成了她的负担,她的头低着,像是溺在了红色的花瓣里。
她站了多久?被雨淋了多久?饿了多久?
去见吗?
可明明已经想好要断了关系,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又响一声闷雷,雷声隆隆,刹那间的白光照亮了她瘦弱苍白的小腿,她向后趔趄了几步,终于跌倒在了雨里。
林秀拿起放在身旁的两把伞,跑出了房间。
淋了雨会生病,生病会死,她死了后任务失败,亏的还是他。
奚念慢慢从泥水里爬了起来,新换的白裙全脏了,裙摆处已经染上了污泥。
幸好手里的花还是完好的,依旧光鲜亮丽。
她拨弄了几朵,花瓣间的缝隙处盛满了雨水,像是层层叠叠的红酒杯。
这场雨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她再次闭上眼,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无论如何,她想看他出来,出来见她。
头顶的冷兵器戛然而止——
雨停了?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了一双白鞋。
再往上,是他漂亮的下颌线,还有冷清的眸子。
是面对面的,是真实的。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她隔得岂止三个秋。
见面的刹那,她迫切地想把他占为己有,抚上他的脸,吻上他的唇,可现在只能暂时压抑住,对他友善地笑。
她说:“天气真好,你出来见我了。”
雨哗哗地打在伞上,沿着伞骨下滑,给他们隔开了一道雨帘。
林秀出来得匆忙,连外套都没穿上,出了门才知道下雨天有多冷。
他裸露的手臂已经起了一小片疙瘩,他看见了她的唇白得像要和肤色融为一体,快要比他还虚弱——他别开眼。
“你见到了,可以走了吗?”
他把手中的伞递给她,二人隔着小臂宽的距离。
“我不能进去吗?”
她的声音也很虚弱,乞求的眼神写着可怜与渴望。
睫毛上半缀着一滴雨珠。
“今天,是情人节。”
她将怀中的花往他身上蹭了蹭,玫瑰鲜红欲滴,在雨的润泽下未显凋敝。
她在讨好他。
他道:“与我无关。”
“可花是为了你买的……我早上专门去了趟花市…”
怎么能说与你无关呢?
他只是瞥了一眼,然后将伞柄塞到她手里——在肌肤相触的那一刹那,他明显感觉到她的手颤了一下。
“扔了吧。”
他把话说得决绝,转身走向雨幕。
要离开她了。
奚念抓住了林秀的手,轻声问:“你不喜欢我吗?”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道:“姐姐,只是找个刺激而已,何必当真呢?”
他又道:“姐姐在和我上床的时候,难道没有想着哥哥吗?”
他轻轻松松拨开她的手,对她露出一个笑,笑得凉薄而讥讽。
她辩解:“…我没有。”
“…已经无所谓了。”
“但你还在意,说明还是有所谓的,不是吗?”她执拗地看着他,一定要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轻描淡写,眉目没有丝毫不忍:“只是玩玩而已…”
最后一个字被揉碎在雨声里,七零八碎地像是细小的刀片,割裂着她的心脏。
她撑着伞,却无法挡住夹着雨丝的风,冰冰凉凉地划过她的脸。
他背着她走远了…
一步…
两步…
她上前想要把他锢在怀里,踩着高跟鞋的脚早就冻僵了,那两步没迈出去,高跟鞋脱了地,她光着脚,倒在了他身上。
伞掉在了地上,玫瑰掉在了地上,只有完整的她被他接住了。
温度通过薄薄的衣服传递到四肢百骸,刺激得像是被火烧。
她的双臂将他圈住,套住,让他的衣服被自己弄脏,弄湿,企图让他变得和自己一样,一样狼狈,一样不舍…
“你怎么了?”
林秀突然被抱住,本来想立马甩开她,但看到她的脸色后,还是止住了。
伞往她身上倾了一点,她身上抖得不正常,脸上弥漫着奇怪的红晕,他怀疑她生病了,于是便脱口而出一句关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