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儿每次过来都是来自残的,因为蔷薇花茎有刺,他把腿上的绷带解开,用唯一能活动的右手摘刺去戳划本来就伤口淋漓的腿。
应云碎第一次看到没说什么,以为只是意外,第二次就拦住了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可能就是想做好事吧。男孩大概不知道栅栏外一直有人,吓了一跳,隐在蔷薇花后的黑眼睛睁得大大的,应云碎才发现他似乎是个哑巴。
两人算是认识了。
后来应云碎发现那孩子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像要雕刻自己一样拿着什么锐物就想往皮肤上刮,他便摘下耳机,让男孩把手伸出栅栏外,用耳机线牵住他。
栅栏修得太细,男孩就只能伸出一根食指。所以那段经历应云碎记得很清楚,那男孩伤得太重人看上去太可怜,又不会说话,而他用耳机线缠人手指头,穿过蔷薇花的栅栏牵着,就真挺特别的。
后来有一天他要走了,哑巴男孩儿还从栅栏的缝隙里给他塞了一朵快谢的蔷薇花。
应云碎也ьEǐЬEī礼尚往来地画了幅蔷薇花的画卷好,在角落画了个雪花图案当署名,塞回给他。
片场的声音再次回笼,应云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回忆到这了。
看来上辈子还是有很多挺有意义的事儿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啥时候眼纱也拧根绳似地缠到了食指。
他抬了抬。
自始至终,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有随便拿些什么就缠手指的毛病啊。
四周乱哄哄的,漫长的群戏终于结束。应云碎看到迟燎大睡一觉后精神奕奕地跑过来,盔甲又叮铃叮铃地响,像一头兴奋的丧尸,连忙从群演堆里挣脱:“先告辞了。”
诸葛赫要和尸体丙去人少的地方共进午餐。
应云碎抱着两碗盒饭,青白色的绸布还绕在食指,迟燎保持一个恰当的距离跟在他后面。待走到人少的区域,才长腿一跨地追上人。
他色胆包天地用食指勾起眼纱垂下的一角,拉住,像拉应云碎的手。右手食指一圈圈的纹身,也像和应云碎绕在食指上一圈圈的绸布连在了一起。
两人在脏兮兮的片场一隅坐下,迟燎掰开一次性筷子,先掏出手机:“云碎哥,看到你和别人自拍了。”
“……”这人可能有第三只眼。
“我们也拍两张。”他说,拿食指在屏幕上戳啊戳,上面的纹身被屏幕照亮,像蛇,像藤蔓。
应云碎大概是刚刚的回忆作祟,莫名还觉得像耳机线。
不过这个神奇的比喻刚刚冒出来就迅速散去,因为顾在洲突然走了过来,大概是跟了他们一会了,一脸啧啧称奇地说:“二位好恩爱。”
迟燎迅速站起,高大的阴影。
“知道今天我也要来B组拍戏,你就来保护你的小情儿啦蒋燎?”
第37章 害怕
应云碎压根儿不知道顾在洲今天要过来拍戏。
也是他这会儿吊儿郎当地出现,他才意识到迟燎并不是空穴来风地来当群演。就是确保眼下这种主角攻会来招惹自己的情况,他能挡在自己身前。
确实是结结实实挡完了。《悬阁寅时》算是个群像戏,但从戏份和咖位来看,顾在洲是当之无愧的一番,一身服化道都比人精致很多,黑衣如墨冷傲俊逸得很。
但可能是个子高肩膀宽又穿的“盔甲”,迟燎一个群演相竟也不输男一号的气势,强硬却不莽撞。
应云碎永远不会随便因一句话都被刺激情绪。此时迟燎跟根硬朗的松似的杵在他全部视野里,他听到他淡声吐出三个字“滚远点”,知道这人也是没把主角攻放在眼里的,便只是安心地就着阴影吃起盒饭来。淡定冷静,高高挂起地把自己摘到对峙之外。
他甚至就只听清了顾在洲的两句话,一句是“刚当上真老总就来跑龙套,你以为开公司是过家家么”;一句是“我又不是你哥,应云碎和我在拍一部戏。你别像只疯狗见人就咬。”大致能够判断出来,顾在洲虽是主角立场,但他既无法做到像蒋玉那样对迟燎恨之入骨,也无法成为迟燎的眼中钉,轻轻松松就能激怒他。
到头来这本书的对立还是兄弟间的对立。
盒饭吃了一半,顾在洲意味深长睨了应云碎一眼后离开。迟燎又坐下来,呼出一口气:“烦死了,终于滚了。”
应云碎就像是没见过顾在洲,只说:“快吃饭,都凉了。”
迟燎把盒饭里零星几片鱼肉夹到应云碎碗里:“这伙食好差,以后还是我给你带饭。”说得嫌弃,但他自己又狼吞虎咽吃得很快,像饿坏了。
就剩几口时又想起什么,从盔甲内衬里变戏法般掏出一小袋核桃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