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邱邱入眼先看到墙上映着一台冰箱,挂着第一个作品,很小巧,一只玻璃甲壳虫的形状。但透过室内明度不光的展灯,能够透出彩色的光。旁边写着作品名《冰箱贴》。
然后她又看到了薄如蝉翼、有阳光就会呈现拉丝动态线条的《窗帘》;倒着转的《晴天娃娃》是个小门廊灯,亮起了脑袋就像个太阳;《抽纸盒》是秃头北极熊的模样,抽纸的形状就是它的发型……
这些都更像创意的家庭好物,每一个都耳目一新,有些还带点可爱的交互,虽都写着“请勿触碰”。
不知怎么,邱邱的观感比前三个展览都要好些。
虽然其他三名选手都是大佬,从美学价值、技术水平、内涵主题来说都远胜这些“小物件”。
但是这个展馆空间设计得很温馨,游览线路真像参观一个住所,配合檀香的味道和平静的音乐,能感觉到一种很琐碎私密的幸福共鸣,她想起了□□·佩特主张的“生活艺术化”。
尤其是观展的尽头,那是一扇门,迟燎和应云碎站在那儿,十指紧扣,窃窃私语,她立马就看出来——
两人的互动同样是展览的一部分,他们把自己也变成了展品。
后来她在投票的时候用专业术语说,“我们的生活是一种私域家庭的个体表达,传递出像素般的信息颗粒,在碰撞交织中完善着空间主人的身份建构。”
如果单选艺术品,她不一定会投给迟燎,但如果是评展,她就投给了这,这是策展人和艺术家两个人的互动合作。
应云碎很用心,用心又创意,还能读出爱意。
任谁都能反应过来,原来他们不是参加综艺顺道卖弄爱情。
爱情自始至终就是他们的起始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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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馆中间提供给游客歇脚的也是个沙发,和家里的长得差不多。待评审观看完,节目工作人员也拍完素材离场,应云碎和迟燎还坐在那儿。
迟燎把应云碎右手勾着,也不说话,后面就放到自己大腿夹着,应云碎手指不安分地拱着:“怎么样,评价一下?”
“这些小手工搬过来时我还犹豫了,怕你不喜欢被别人看到。”
“看无所谓,我还挺开心的。我只是不喜欢被别人碰。”迟燎闷笑着说,“不过也没想到这些小手工能登大雅之堂,谢谢策展人的包装。”
应云碎也笑了:“你本来就做得很好,我第一眼就被你家这些小物件儿给吸引了,很有创意,但你都是什么时候做的?”
“记不清楚了,就有段时间心情不是很好,忍不住地想划自己。”
迟燎慢慢说,在他们“家”的展览馆里袒露心扉,轻飘淡然,“每天都手痒地那种感觉,控制不住,随便做点儿东西情况会缓解些。”
但他在自己皮肤上割出血,做出来的手工却是彩色的冰箱贴,身上处处是矛盾与割裂。
应云碎突然觉得,迟燎才是路西法,堕天使,如果不是一些经历,一定会成为一个特别纯净美好的人。
……当然,现在也是这样的人。
迟燎问:“你说现在微博会是怎样的?”
“不知道。”应云碎笑笑,“但肯定还是有很多骂的。”
他们不是那些隐婚后又被发现,所以不得不公之于众的人。晒出结婚证就意味着之前是主动地隐瞒,然后是主动地公开。
cp粉当然会开心,但以节目组和观众、以及其他人的视角,肯定会觉得被一对做戏夫夫耍了一圈。
“所以我打算今晚就要发那个监控视频了,”应云碎迟疑地问,“你觉得好吗。”
迟燎点头:“嗯,发。”
他那副果断的模样让应云碎心疼地眨眨眼,“你时不时自残的行为,是被打之后才有的吗。”
“好像是吧,从那会儿开始就不怎么怕痛了,反而有点儿嗜痛。”迟燎耸肩,“其实也算是种保护机制吧。”
“这不好,很可怕的。你现在都还有点这毛病。”
“我没有!我现在好多了。我只嗜我的云碎哥。”
应云碎懒得和他掰扯这,意味深长裹住他的手:“迟燎,你听我说,哪怕你不怕痛了,你也不应该忘记那时的痛。”
迟燎笑了:“我知道。云碎哥你念得像战后鸡汤。”
“别跟我贫。”应云碎很严肃,“我不知道发布视频后会是什么情况,这事儿会不会闹大,沈氏医院的公信力会下降到哪一步,他们会怎么来找你……”
应云碎不是没想过把监控视频交给警察。
可先不谈沈家的势力是否渗透到公检法,就算没有,十年前的事件又还能怎么对待?如何评定受害者的伤害又如何裁决施暴者?
他是真没办法,那个监控是个把柄,但大概只有借助网民传播舆论审判,才能始终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