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这样的不齐整,裸露出了越发狰狞的魔纹。
魔纹像是含有生命的蛆虫, 不断地在肌肤下翻涌浮动, 泛起血似的颜色,边缘又隐隐带着晕染的透明。
楚真真眼瞳微颤,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触上了蠕动的魔纹。
指尖按压其上, 魔纹仿佛感受到抑制, 越发扭曲地动弹着。
“难看吗。”阮辽忽然道。
楚真真沉默一瞬。这样的东西, 自然谈不上好看, 落在旁人眼里,甚至要说一句恶心。
少女指尖在其上流连轻触,她声音不大,却有几分笃定:“会好起来的。”
“你觉得不好看, 我们就想办法消下去。我会陪你。”
楚真真说罢,倏然凑上前, 偏头吻了吻他的颈。
颈上魔纹蔓延,那条焦黑的小细链仍围了几圈, 缠绕其上, 却已经遮掩不住其上狰狞过头的纹路。
似是被这个吻刺激到, 阮辽低促地闷哼一声,抬手扣住少女的后脑,咬上她的唇。
他的喘息比少女更急促,声息绵长湿润,像是欢愉到无可复加,越来越轻促缱绻。
听了一耳朵堪称暧昧的哼哼唧唧声,楚真真面色发热,率先抽离了这个吻。
然后便瞧见阮辽目光水润,眸子里含着朗然的委屈。
这之后,二人又平和了几日。祭坛上空的□□平息,唯一的疑惑便是,天道是如何突破那禁制出去的。
楚真真思及此,忍不住询问一旁的阮辽:“所以天道是怎么出去的?出去之后,还会操纵旁人吗?”
阮辽正在灶前做饭。
他动作流畅地将处理干净的材料倒入锅内,一面翻炒,一面淡声道:“禁制从根源来说,只看神魂权限的高低。我以血设下的禁制,对于常人来说,除非断我心脉,才能出去。天道不是,他的神魂凌驾于九方界万物,禁制于他而言,如若无物。”
楚真真哦一声,随即不出声了。
菜肴的香气弥漫,楚真真却有些提不起精神。
关于阮辽的魔气,她已经研究了好几日,试验了各种办法,却始终没办法消退半分。
更令楚真真觉得荒谬的是,每当自己对阮辽亲密暧昧时,他身上的魔纹都会浮动得越发急促。
这几乎与她的一切常识相悖。她两百年前面对少年阮辽,消除心魔的办法都很简单,并且屡试不爽。
为什么如今会这么艰难呢。
还是说她忽略了什么,亦或说阮辽隐瞒了她什么。
她魂不守舍地胡思乱想着,没头没脑地顺着阮辽方才的话,又抛出一个问题:“那这个禁制,你自己能出去吗?”
阮辽装盘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他将锅内的菜全都落齐,方道:“不断心脉的话,自然出不去。”
他眉睫平和,执筷夹了一颗肉粒,喂进楚真真口中。
“从进来那日起,便没打算出去。”
楚真真有些食不知味。
永远不出去吗?大概不可能吧。
阮辽又夹了一筷,喂过来。这次,他执筷的动作有些生硬,有些硬生生撬开她唇舌的意味。
他嗓音轻慢:“骂我做什么,真真。外界妖魔流窜,我们在此安生,不好吗?”
楚真真咬了下筷子,将食物含进口中,闻言一怔。
她有些含糊道:“我哪有骂你?我根本没说话。”
阮辽的手亦顿了一下。他神色如旧,慢慢放下手中的长筷。
他道:“真真,我出去片刻。”
楚真真盯着阮辽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没有选择真的让阮辽自己一个人出去,而是悄悄跟上了阮辽。
如果是往日,阮辽大约会立刻发现她跟随自己的踪迹。
但是现今,阮辽好像无所觉一般,步履平稳地在前走着,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她。
明府很大,院落之间路途很长,凡人步行的话,也要一阵时候。
阮辽缓慢地走着,和毫无修为的凡人一般,一步步地走。
他背影颀长清冷,全然没有半分魔态。晃眼之间,和从前那个仙君并无两样。
楚真真始终与阮辽保持着一段距离。直到转过一处回廊,阮辽的身影倏而不见了。
楚真真略微茫然地四顾。惘然一瞬后,楚真真面对着几处转角,犹豫片刻,走向通往园林小筑的路。
她每日无所事事,在明府中走了几转,已经对府中的结构有着基本认知。
这条路通往的地方景致优美,假山重叠,更主要的是,里头有一方清池。
池子很寻常,水波清澈。但楚真真昨日途径时,在里头瞧见了几缕血气。
她隐匿气息,慢步转入园林中,而后一闪身,躲在一旁的重叠假山后。
楚真真在假山后头偷偷窥视,果然瞧见池里有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