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景慕笙一行人已经到了青山书院,景泓居住的地方就在前面,景慕笙却突然有一种不敢上前的感觉。
姜奉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道:“长辈当年的事我们不好议论,可是无论长辈是怎么想的,你都要一口咬定是景叔叔醉话胡说,不然泓儿心里真要扎根刺了。”
姜奉然自小便出入摘星楼,他表面上虽然看着不靠谱,可心思却是极为细腻的,他记得很小的时候就听王妃说过,若是景慕笙有个一母同胞兄弟就好了,也不会那么孤单了。
所以,他也不确定景祯对泓儿说得是不是就是实话。景慕笙点了点头,她心里只是有一点慌而已,几人大步往前走去。鏛
院子里掌了很多灯笼,很多,像是灯笼铺子。
门口没有人守着,景慕笙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景泓的身影,凉亭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那坐着望着月亮发呆。
现在没有夏日穿得那般单薄了,可景泓的背影却格外的消瘦,而比他的身影更单薄的是他身上那种苍凉的感觉。
那么小的年纪身上却有一种诡异的历尽沧桑的感觉。
景慕笙只瞥见那一个侧影,心口就像被棉花塞满了,堵得喘不上气来,一股泪意直冲眼底。
她深吸一口气,收敛了神色,轻声唤道:“泓儿。”
正坐在凉亭下的景泓忽然身子一僵,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幻听了,下一瞬,那熟悉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鏛
“泓儿。”
景泓缓缓转过身子,就看到了景慕笙一行人站在了院子中,景泓看到景慕笙在满院子灯笼的映照下朝他走来。
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坐太久太久了,根本起不了身。
景慕笙坐到他身边,伸出手去揉他的膝盖,柔声道:“又坐太久了吧?阿姐给你揉揉,一会就好。”
“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在这?林霄和耿青山呢?其他的下人呢?”
景泓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的人,良久,他才问:“阿姐怎么来了?”
他的声x音中没有惊喜,没有想念,没有撒娇,有的只是平静。鏛
景慕笙心里咯噔一声,她的双手微微一顿,映入眸中的是景泓比他身形还要消瘦的小脸,脸小了便显得眼睛更大了,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没有光。
景慕笙本想将想好的说辞说给他听,可当她看到这双眼睛时,却不敢了,因为,景泓太聪慧了,他一定窥见了什么真相,否则不会是这么痛苦的看着景慕笙。
若是她说了假话,那才是在两人心中埋了根刺。
景慕笙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转而看向空中的月,缓声道:“我九岁那年,差一点死了。”
这一句话犹如石子入湖,打破了景泓眼底的平静。
那次她在别院练了半日的剑,又去跑马场跑了半日的马,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她不想耽误回去的时间,便冒雨骑马回城了。
回城当晚便发起了高烧,那一次尤其凶险。鏛
“那一次我病得很重,娘一直守在我身边,我醒后,娘就不想让我再习武了,也不想让我接武靖的担子,她说她不要王府的富贵了,想带着我回江南,她只想让我平安健康的长大,不想让我有负担,只要平安就好。”
说到这里,景慕笙唇角缓缓浮起一个笑,她又道:“当时祖父什么都没有说,好似即便娘带着我离开他也不会反对,但我知道祖父舍不得,我既是他的孙女,也是培养的继承人。”
“祖父那般宠爱我,而我又是一个不服输的性子,觉得身为女儿身又如何,一样会有作为。”
这一点景泓知道,景慕笙从来不觉得女子就比男子差,她的想法总是新奇大胆。
说到这里,景慕笙顿了一顿,又道:“没过多久,娘就有了你。”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瞬间让景泓的身子僵了,景祯的那句话又在他耳边回荡,折磨了他多日犹如噩梦般的真相就要被掀开了吗?
院子中的姜奉然心里一紧,有些紧张的看向韩烁,却发现韩烁坐在了院中的桌子前,依旧是那副淡定的神色。鏛
姜奉然只好坐了过去继续等着。
景慕笙看了一眼景泓有些发白的脸,忍住想要去抱他的冲动,继续道:“外公是江南大儒,娘当年被誉为江南第一才女,知道娘为什么会嫁给父亲吗?”
她似乎并不想等景泓的答案,又道:“江南世家子弟众多,其中有才有钱的比比皆是,如果不是两情相悦娘怎么会选择父亲?”
说到这里,景慕笙长舒一口气,“只是,整日堆在书卷里的娘终究不了解京城勋贵子弟的做派,做小伏低,卖乖讨好,温柔小意这些大儒的女儿都做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