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被吴三喜重重的咳嗽声打断,吴三喜冷笑:“你真的看到了?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研究员都沉默了。
都是读过书的人,或多或少聪明一点,虽然他们不清楚吴三喜和艾温华有什么过节,也猜到吴三喜这是仗势欺人,想趁着这件事给艾温华好看。
毕竟刘秋实磕磕绊绊的话里一大堆漏洞,和前边艾南卓逻辑清晰、每一环都能对得上的叙述完全不一样。
所长听不下去了,一摆手,看向刘秋实:“有证据吗?”
“他和艾温华有私仇,艾温华又处处针对他,这难道不是证据?”吴三喜把刘秋实推到一边,对所长说。
“你知道,‘证据’两个字该怎么写吗?”一直沉默不语的艾温华忽然开口,双手闲闲地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讽刺地看着吴三喜。
“温华!”毕竟是自己儿子,所长看不下去了,严厉的瞪着艾温华。
“吴三喜出言不逊时,您不开口。”艾温华转身,走到所长身前,不卑不亢地说,“刘秋实颠倒黑白时,您也不开口。我反驳一句,您倒是反应迅速。恕我直言,”
艾温华直视所长,一字一顿地轻生说:“您这一碗水,到底端的平吗?”
这话说得太直接,艾南卓直接变了脸色,可是来不及了。
“艾温华你什么意思!”所长勃然大怒,“你是拿什么态度和我说话?你忘了你这么小的年龄是怎么当上二组副组长的吗?”
“我以为我依靠的是自己的能力。”艾温华冷冷地说。
“你的能力?”所长简直被气笑了,“要不是我提拔你,你能有今天?”
吴三喜双手抱在胸前,火上浇油:“哎呀爸,我看就是因为您太看重他了,现在艾温华可觉得自己了不起得很呢!”
“就是啊……这也太过分了。”
“怎么能对所长说这种话?”
……
二组的研究员这边也开始议论纷纷。
“咳咳。”陈书记忽然间咳嗽了下,所有人这才想起这边还来了一位书记。
所长当即黑了脸,看着陈书记陪笑道:“书记您看,这家务事,家务事……”
“研究所的事嘛,按道理来说应该给技术人员来解决。”陈书记笑呵呵地说,环视了一圈周围乱哄哄的研究员,“不过我看,这种事情似乎技术人员解决不太好。”
“害。”所长一拍大腿,“小孩子之间争来吵去的确实不太好,这不,我们正准备把事情解决了。”
陈书记点点头,指了指吴三喜,问:“所长,这是你的儿子?”
“是啊,三喜!”所长催了一句,“还不快给书记问好!”
“陈叔叔好。”吴三喜笑眯眯地和陈书记打招呼,“我——”
陈书记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转头对所长说:“既然这件事你儿子也参与了,你的判断难免就没那么公平,你说是不是?”
所长满嘴苦涩,只能点头哈腰:“是,是,陈书记说的是。”
“那这件事由我评判一下,大家来作证,你看合不合理?”陈书记又说,缓缓从旁边拿起一个茶碗,喝了一口之前所长给他倒的茶,慢慢说。
“合理,合理。”所长这下也没办法,只得顺着陈书记的话走,从位置上站起来,连连退了好几步,勉强笑着说,“您看,这真的不好意思,好容易您有机会来一趟,让您遇见这种事……”
“爸!”吴三喜见状急了,连忙道。
“闭嘴!”所长沉着脸喝断吴三喜的话,“陈书记说什么你听就是了,插什么嘴?”
“好。”陈书记呷了一口茶,笑道,“所长大公无私。”
所长嘿嘿陪笑:“不敢当不敢当,陈书记您来看该怎么办……”
“那我问了,”陈书记放下茶碗,身子微微向前倾,严肃地看向艾温华,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温华,你来说。”
艾温华淡淡地点头,平静地说:“从刘秋实进研究所开始,他就自以为是。经常拿着一本书,说服别人不按我的计划来做。”
“前年十二月,刘秋实刚进组,那时我们在进行水稻抗逆性检测实验,刘秋实根据《百中之物抗逆性》一书,擅自取消预实验。结果实验失败,损失惨重。”
“去年三月,我组进行水稻采样,刘秋实擅自进山……”
“去年五月……”
“去年六月……”
桩桩件件,艾温华说得清楚,连一个小小的时间点、小细节都说得出,说到刘秋实面红耳赤。
“……这次也一样。刘秋实放了试验田中百分之十的水,白天天气过热,水田中的水蒸发快,来不及补水。07号实验体所有水稻旱死,我们一个月来的努力付诸一炬。”艾温华说得平静,身后一群二组的实验员也纷纷冷静下来,开始小声交头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