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院的新房比崔英在淮柳阁的闺房要更大一些,布局有相似也略有不同,相似的是外间和里间之间都未用墙壁隔断,只摆了两架屏风做简单阻隔。
不同的是浴室,崔英在淮柳阁时沐浴总要去一楼浴室,沐浴完还要在谢嬷嬷的监督下将头发擦得半干才能回卧房。
静思院新房里的浴室却是紧挨着里间,不用担心会吹凉风,也不用担心会冻着,今后便会为她省下许多时间。
阖上箱笼后,崔英爬上床榻望了眼屏风外裴君慎那道隐隐约约的背影,她杏眸中闪过一抹羞恼,到底还是放下了床幔后才脱衣换裳。
裴君慎并无意要窥视什么,只是守在廊下的谢嬷嬷过来问要不要进屋伺候时下意识转头瞧了一眼里间。
有屏风挡着,裴君慎自然瞧不清里间是什么景象,但新婚之夜的大红床帐却异常显眼,他看见那抹红,难免就会想起昨夜的荒唐之举,于是夜里没羞没臊的少卿大人这会儿竟又红了后耳根。
红帐里很快传来崔英犹如黄莺般清脆婉转的嗓音:“劳烦嬷嬷了,帮我备水吧。”
话落之际,一只纤纤玉手从帐中探出,轻轻拉开了床幔。
裴君慎胸腔一热,便又背着手踏进了里间。
崔英刚刚撩开床幔就见裴君慎昂首阔步、略显急切地朝她走来。
她惊了下,刚想问怎么了,唇口却倏然被一股灼热气息围住,让她再说不出半个字,后腰上也多了一只大手,力气颇重地箍着她。
崔英顿时急了,昨晚她就是怕他再来一次才没吃药,没想到他昨晚没来今天一大早却想将她拆股入腹。
可她才刚吃了避子药,绝不能让他再做什么!
这般想着,崔英手脚唇口便都不太配合,用力在裴君慎怀中挣了挣,嘴巴也轻咬了一下他的唇瓣。
好在白日的少卿大人到底还是克己守礼的,并非真要白日宣/淫,在将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之际,他果断松开崔英唇瓣,喘息着为崔英整理沾在白皙面庞上的散乱碎发:“阿英不必慌,只是亲一亲。”
崔英原本正在气头上,还想着裴君慎若再不放开她便狠狠踩烂这厮的脚,可一听见“阿英”二字,她那上头的怒火便瞬间平息了——不过是些小事,还不值得她跟裴君慎动怒。
“以后再不许了。”她垂眸,声音里带着些亲吻过后特有的媚懒。
与此同时,房外传来谢嬷嬷和簪秋走动的声响。
裴君慎只当她是太过羞赧,便轻点了点头应下:“阿英放宽心,我不会叫外人瞧见你这番模样。”
崔英:“……”算了!她跟这厮说不到一块去!
*
用完早膳已是巳时三刻,翠梅翠柳将膳食撤下后不久,裴叔便出现在了静思院外,让崔英带来的守门婆子替他向裴君慎通传“宗祠那儿已经准备妥当”的消息。
往常他并不用如此,想找裴君慎自顾进院子里找就是,可如今静思院里不是有了女主人么,裴叔替自家二郎开心,乐得遵循这些繁琐旧礼。
崔英和裴君慎听到通传后便与裴君慎一起出门走去裴府宗祠。
“夫君,你向裴叔说,日后只要你在府里,他有正事找你径直进院便是,不必如此麻烦。”
静思院是座三进的院子,裴君慎处理公务的书房以及待客见人的偏厅皆在前院,而崔英和裴君慎夜宿的新房以及谢嬷嬷簪秋她们住的下人偏房则都在后院。
院子中间从前是处小花园,但许是裴君慎没有赏花的闲情,那花园中很是冷清,干净是干净,却连树都没有几颗。
崔英也没心情管这些,一路走来,一边默默观察一边与裴君慎说些当前紧要的事。
裴君慎“嗯”一声,淡声应下。
裴叔除了要管家之外偶尔也会替他跑大理寺的案子,案情紧急之时,若还如此繁琐耽误时间的确会误了大事。
不过他后来交待裴叔时还是补了一句——“前院可以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但后院不可贸进。”
裴叔哪能不懂自家二郎的心思,当下就笑呵呵地应了。
约莫一刻钟后,一行人终于来到裴氏宗祠。
崔英随裴君慎迈进宗祠间,望着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牌位,心底深处莫名升起许多酸楚——这些牌位里有多少无辜横死之人呢?可是她无力改变,今日有前车之鉴,后人却未必会因此而心软,一旦涉及到皇位之争,上位者皆是宁肯错杀。
蚍蜉无法撼树,崔英亦从未天真的想过,她能改变这个时代。
她能做的,唯有尽快寻人算出天象,早日回家。
跪在蒲团之上,崔英郑重其事的向宗祠内的祖宗亡灵们嗑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