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与其去博一个不确定立场但身体健康的皇帝,不如期望秋君药就这样半死不活的,这样不仅没有空去管那些事,也能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拉拢秋景秀。
在众朝臣的各怀鬼胎里,秋君药缓缓睁开眼,醒了。
引鸳一如既往地守在他身边,一见他醒了,便又惊又喜,擦掉眼底的水光,将秋君药扶了起来:
“陛下,你终于醒了。”
秋君药缓缓伸出手,抓住引鸳的指尖,和他十指相扣,气息虚弱,却还是笑着安慰他:
“又让你伤心了。”
他说:“对不起,阿鸳......如果下辈子,我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那就换我照顾你,好不好?”
“.......陛下现在可别说这些。”引鸳忍着眼泪,哽了哽,随即掏出自己的手帕,替秋君药擦着额头的虚汗,哑声道:
“陛下福泽万年,还能活很久,怎么就讲到下辈子的事情了。”
“.........”秋君药带着气音笑了笑,没有管引鸳的安慰,而是继续陷入了幻想,道: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不做皇帝,你也不要做皇后,我们就是两个普通的大学生,然后因为缘分遇见了,我追你,你答应我,我们就这样,好好地过一辈子......咳咳咳......”
秋君药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吐血,眼睛半阖着,吓的引鸳魂飞魄散,跪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是去拍秋君药的后背安抚他,还是伸出手去接秋君药吐出的血:
“陛下......”
“我福薄.......今生不能和你相守到老,只盼来世,来世我们能.....咳咳咳......”
秋君药还想再说,却被引鸳按住了,哭着道:
“陛下别说了。”
他的指尖擦过秋君药的唇,素白的指尖顿时染上了血,却被他无视,含泪道:
“许多百姓听闻陛下病重,都自发去庙里替陛下祈福,楚瑜也捐出了自己的财产,在长亭搭棚施粥三日,为百姓施粥,只盼能为陛下积些德。”
“......楚瑜?”秋君药敏感地从引鸳的话中提炼出了关键字:
“......他竟然肯?”
“几日前他就主动去受灾的原址处,主动参与给那些受灾民众搭建房屋,晚上甚至也不回家,只睡在那片废墟里,醒来就和那些工人一起干活,一点架子也没有。这几日那些受灾百姓的衣食所用,也是他供给的。”
引鸳说:“也不知道他是真心如此,还是做样子........”
秋君药闻言,就这引鸳掌心的手帕用力咳嗽几下,吐出几口血后,方虚弱笑道:
“即便是做做样子,但到底也为百姓做了实事。只要对百姓有好处,且实实在在地付出了行动,又何须管他真心还是假意。他能醒悟,能这样做,很好,朕很满意。”
他说:“他虽然不是个好臣子,但是个好妻君,倘若他能一直如此,景和受他影响,终有一日,景和会明白朕的苦心,即便没有当上皇帝,也一定会长出一颗为国为民的君心。”
言罢,秋君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道:
“给我笔墨,我要咳咳咳........”
“陛下,您都这样了,且先躺着吧,别再操心了。”
引鸳真怕秋君药当场吐血而亡,语气里带上了些许强硬,势要让秋君药躺下休息:
“陛下,邱太医已经说了,从今日开始,你不可再劳作,要安心静养,否则.......”
“否则我就会很快嗝屁,是不是?”
秋君药任由引鸳去擦他嘴角的血,还有心情开玩笑:
“没事的,阿鸳。”
他说:“我没什么要紧的......我多活了两年,还活的这样好,已经很满足了。你且附耳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引鸳本不想听,但无奈秋君药一脸严肃如同托孤般的神情震住了他,不得不低下头,凑到秋君药的唇边,听他如同遗言般的气音:
“我死后,你无须伤心,也不许为我殉葬。我已经写了遗诏,到时候你就按照遗诏所写,扶立新君。”
说到最后,秋君药已经有些没力气了,声音也就断断续续的:“遗诏,遗诏就藏在........”
他话还未说完,气息就低了下去,连呼吸声也似有若无。引鸳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猛地抬起头,下意识握住秋君药下垂的指尖,用力去晃秋君药的肩膀,防止秋君药半阖的眼皮完全垂下,语气急切发颤:
“陛下,您不能........”
“报——”
引鸳顿时陷入了绝望之中。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该有的反应,急促的哭腔被侍卫的跑步声和说话声打断。一个身材高大的侍卫猝然跑进内殿,牛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重重的响声,好像毫无节奏的鼓点,和引鸳此时因为六神无主而狂跳起伏的心脏不谋而合: